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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8:02 作者: 曲小蛐
只是沒想到,車行一半路程,最前面的保鏢車似乎接了什麼命令,陡然加速。幾位長老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著他們家主的座駕也跟著最前面幾輛保鏢車開始狂飆起來。
最近這第七區不太平得叫眾長老都心悸,若不是很快就各自接到了家主命令加速去往醫院的通知,他們都要懷疑家主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於是再怎麼奇怪和無奈,幾輛車還是只能跟著提速。原定的行程,在布置了開道的人員之後,硬生生縮減了一半的時間。
車隊一到醫院門口,後面的車還沒停穩,唐奕衡已經冷著臉摔門下車了。
幾位長老不敢耽擱,跟著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尋著fèng隙才偷偷找負責警戒的三部的人探明了消息。
聽到「喬」這個不太熟悉的名字的時候,眾人神色無異,唯獨於溪變了臉色----他怎麼也沒想到,經過上次把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把錄像帶交給家主之後,那個人竟然還能活著出現在第七區,而且是這麼大大方方不加遮掩的方式。只是這一次……
於溪抬頭看了看唐奕衡離開的背影,眼底掠過晦暗扭曲的笑意……這一次直直地撞到家主的面前來,他就不信,還有誰能保得住那個人。
***
看著唐奕衡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的瞬間,蕭禍九心想就算下一秒就挨上一巴掌他大概都不覺得意外----這男人從他記事起便是性子沉穩,穩得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幹部,五官因為唐家的血統而偏於西化,本就凌厲的線條幾乎不見柔和的時候。而相對的,這男人真正動怒的次數,恐怕長到而立之年依舊是屈指可數。
至於此刻,男人身周氣勢陰沉可怖,更不用說那雙深藍的眸子裡幾乎要捲起可怕風暴一般的冰冷。
只是出乎蕭禍九意料之外的,男人的步子,在距離病床只剩下一米多的距離的時候,硬生生被他自己遏止了。
之所以說是遏止,是因為即便隔上一米的距離,蕭禍九都能看見男人衣服下急劇起伏的胸膛----像是只瀕臨崩潰邊緣的野獸,愈是壓抑愈是叫蕭禍九覺著危險。
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之外,蕭禍九還覺著心口處有點不適感。
他皺著眉想了想,才確定這就是常人所說的「心疼」了。----明明這人身上沒多出半點傷痕,即便是槍傷也比自己的恢復情況好得多,可只是看著這人的面無表情想著這人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他竟然就覺得心疼了。
……果真是一種虛無且偽善、更是可怕的東西。
連蕭禍九都能察覺到的冷意,作為風暴中心承受者的喬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實際上,從男人進入這個房間開始,他就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多年身居高位而養出來的屬於唐家家主的殺伐果斷的氣勢,即便是他也要動容。
尤其是當這種氣勢裹挾著不怎麼友善的情緒以及毫不掩飾的敵意時,就更是讓見慣了生死的他都忍不住寒毛立起。
幾乎是下意識的,喬便在心底將眼前這個男人與之前的克魯斯進行了對比。直覺所得到的答案讓他自己都有些吃驚----因為這麼多年他賴以生存的直覺告訴他,儘管年紀尚輕,眼前這位唐家家主卻絲毫不比克魯斯帶來的威脅性小到哪兒去,甚至可能猶有過之。
也難怪,克魯斯會那麼沉不住氣。
腦海裡面思緒紛紜,表面上喬的神色卻不見太大的變化。在男人冰冷的注視下,他不緊不慢地站直了身體,帶著隨意的笑容衝著男人點了點頭,「唐家主,久仰大名。」
「……」
唐奕衡卻是一語不發,只是用危險的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久到喬雖然還勉強掛著笑容,但全身的肌肉已經開始蓄力的時候,男人才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將目光在蕭禍九的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回喬的臉上:「我聽小九說過,在十三區的時候,你救過他的命。為這一點,我感激不盡。」
唐奕衡說話間,動作幅度不大、卻已經足夠明顯地衝著喬折了一下身。
微躬的弧度保持了幾秒的時間,男人的神色嚴肅而認真,儘管周身氣勢仍舊危險,這一躬身卻不帶半點做作。
喬和蕭禍九同是怔住。喬先回了神,慢慢眯起了眼睛,笑容的溫度冷了下去:「唐先生客氣。憑我和Shaw的關係,怎麼也當不起您行這一禮。」
相比之下,蕭禍九的反應直白得多----即便是之前因為男人突然進入房間而受驚時都沒有地,他咬著牙猛然坐起身來,聲音低得有點沙啞:「哥哥----!!」
帶著惱恨和說不出來的情緒起伏,蕭禍九的臉上陰沉得嚇人,聲音聽起來像是被踩到了底線的警告一般地低吼。
原本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須臾間便散了個乾淨,唐奕衡側過視線來一見到蕭禍九的動作,臉色同樣沉下來:「我不是說過了麼,動作不准太用力----你的傷口還沒長好。」
「這是我的事情!不管做對還是做錯、施恩還是還情,和哥哥你都沒有關係!」
兩人都在氣頭上,蕭禍九的語氣一點都不比唐奕衡柔和到哪兒去。
唐奕衡沒有繼續和他辯駁,語氣放緩了些,態度卻沒容下半點質疑:「既然你叫我哥哥,那麼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哥哥還當我是那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小孩兒嗎!?」
「我不管你現在有多大的能耐,」唐奕衡沉著深藍的眸子,看著蕭禍九咬字清晰用力,「就算天塌下來,也得我先扛著。你想脫離我的護翼,那也可以不用太久----就等我死了吧。」
從訂婚典禮之後就一直按捺著百般情緒的蕭禍九,在聽到那個字眼從唐奕衡嘴裡吐出來時,終於徹底炸了----
「唐奕衡----把你剛剛那句話給我收回去!----立刻!」
「……」
被房門關在走廊上的長老們,時隔許久終於再一次「有幸」聽到了自家家主被蕭助理「仗勢欺人」的動靜。
第61章
見蕭禍九被氣得跳腳,唐奕衡心裡那點怒氣反而平落下來,他面部緊繃的線條放鬆了些,語氣也變得輕緩:「好了,我的錯,我把那話收回去,你也躺回去。」
唐奕衡服了軟,蕭禍九臉上勃發的怒意總算消散了點。彈起的身體慢慢倚回病床,只維持靠坐的姿勢,他轉開臉前看了唐奕衡一眼,這目光還帶著點沒散乾淨的怒氣。
等到兩個人的怒意都漸漸平息,從頭到尾被忽略得徹底的喬總算是有了點存在感。
「抱歉,喬。」蕭禍九面上露出點笑意,只是眼底不見情緒,倒顯得面具了些。
若說在這場爭吵的開端,喬的目光還是在兩人之間打轉;等到最後爭吵結束時,他的眼神就已經是緊緊地盯在蕭禍九身上很久了。
他臉上常掛著的笑容已經不見蹤影,望著蕭禍九的專注的眼神裡帶著叫人刺痛的不甘。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沉默了半晌,喬才喃喃了一句。
蕭禍九張了張嘴,兩個當事人都看著他,他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蕭禍九的反應已經給了喬答案,他伸出手去在病床上躺著的那人柔軟的髮絲上用力地揉了一下,「……我真不甘心。」
「……」後面唐奕衡面無表情地看著,臉色黑沉得嚇人。
蕭禍九猶豫了一秒,到底還是沒有躲開。
喬的眼底擦過一些異色,他的手垂到身旁,上身卻俯下來,直到蕭禍九的耳邊,「……小心你的叔叔。」他輕聲道。話音剛落,趁著旁邊這人身體怔滯,他轉頭在那白玉似的耳垂上飛快地吻了一下,然後在蕭禍九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竄了出去。
「下次再見吧,寶貝兒----」
那儘是捉弄一般的笑聲還在空氣里迴蕩的時候,喬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而這邊蕭禍九還沉思在喬走之前的那句話里,眉頭深蹙。因為他很清楚,喬既然開口了,就說明一定知道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那個人雖然喜歡玩笑,但是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他。
----只是他早便告訴過喬,自己的叔叔就是當初那個差點讓他倆都死在裡面的「煉獄」的幕後老闆克魯斯,當時對方除了有些驚訝之外並沒有其他情緒。
可是今天……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蕭禍九被耳垂上傳來的刺痛感拉回了現實。他後知後覺地抬起了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唐奕衡已經沉著臉站在他的病床前,粗糲的指腹在他的耳垂上用力地摩挲,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起來陰森森地懾人。
「他不過輕輕地親了你耳垂一下……就這麼值得回味嗎,嗯?」
男人的聲線聽起來輕飄飄的,像是那種薄到了極致的刀,薄得能不留一絲痛感地割斷人的喉嚨。
粗糲的指腹隨著話音,順著他的耳垂慢慢滑下去,繼而在蕭禍九的脖頸上輕輕地撫摸起來。
「……」蕭禍九隻覺得背後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到此刻他才想明白,喬把聲音壓得那麼低湊得那麼近,除了不想讓唐奕衡聽見,更多的成分恐怕是特意要叫這人看見那一幕了。
蕭禍九的臉色變了變:「你誤會了。」
「那你解釋,我聽著。」按在蕭禍九的後頸上的手收緊些許。
「……」蕭禍九張了張口,最後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克魯斯代表著他太多的秘密,他不能開這個話頭。
被喬狠狠地擺了這麼一道,蕭禍九心裡念叨著此仇不報非君子,然後認命地把眼一閉,做出一副不配合不抵抗的姿態來。
想想剛才自己看見的一幕,再加上當初在錄像里的那個人把蕭禍九壓在牆上姿態曖昧的一幕,唐奕衡心裡的怒火陡然躥升,火舌把理智都舔舐焚燒了個乾淨。他手上施力,指掌收緊,把眼前這人的頸子向著自己的方向壓了壓,「最後一次機會,小九----解釋給我聽。」
蕭禍九抿緊了嘴唇,闔著的眼睫輕輕顫了下。
見了蕭禍九這副模樣,唐奕衡心裡鈍痛,「不可以是他,小九。哪怕是錢蕊,也不可以是他。」
「……」蕭禍九睜開了眼,眼底一片靜寂,聲線也平緩,「為什麼?因為他是個男的?」
「小九,如果你不想被我留在身邊……」唐奕衡另一隻手也抬起來,落到蕭禍九的額頭上,然後順著弧度輕輕地撫摸過對方的眉、眼、鼻、唇,繼而落在下頜處,捏住抬起,「那你就不能給我留半點幻想。接受你因為男女之別而不肯留在我身邊,很難,但是如果你離開我尚還不是因為這個,我想我很難控制自己不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