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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8:02 作者: 曲小蛐
「……」
按在自己肩膀的雙手猛地一抖然後驟然加力,已經無法遮蓋的暴怒情緒在男人身周爆發,聽著唐奕衡變得粗重的氣聲,即便下一秒就被男人狠狠地甩上一耳光,蕭禍九都不會覺得有任何意外的情緒。
然而,他只聽見男人一字一頓的怒聲----
「----蕭宸,你到底發什麼瘋!」
蕭禍九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慢慢抬了頭,墨色的兩點瞳子定定地望著男人:「為什麼不要?」
「……」唐奕衡覺著太陽穴的動脈狠狠地蹦了兩下,他眼睛都泛起猩紅,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那副雲淡風輕的神色,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了一口一口咽下去……
過了好幾秒他才按捺住了那種欲望和衝動交織的洶湧心緒,還殘留猩紅的眸子裡沾上幾分無奈,唐奕衡有些挫敗地繃起身體,勾著近在咫尺的美人兒的下頜,輕輕一吻落上去。
「我捨不得……因為是你,我捨不得。」
……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是這世上無價的珍寶,是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的最重要。……我哪裡肯讓你有一丁點的委屈呢。
「哥哥。」
蕭禍九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喚出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稱呼,出口之後他驀地抬起手來捂住眼睛,繼而笑了,這笑聲越來越大,在整個病房裡迴蕩,聽著卻越來越涼薄而脆弱。
「你真是……你真是,再可笑不過了。」
我叫你別信任我。
因為你愛著的那個蕭宸他早就死了。
我只是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孤魂野鬼,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廝混人世。只為了送唐家這個百年宗族傾圮覆滅。
這樣的我,哪裡當得起你的深情啊,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小九和唐先生之間,有一道坎兒。
這道坎兒大概可以叫「你姓唐,更是家主」。
這坎兒可能真的沒那麼好過。
第45章
按在眼睛上的手,最後還是被男人拉了下來。
失去了遮蔽,那泛紅的眼眶和濕潤的眸子便曝露無遺。
唐奕衡皺起了眉。從他的小宸以「蕭禍九」這個名字再次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人委屈成這副模樣。就好像七年之前一樣,只要自己見著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總覺得心頭好像叫什麼東西用尖利的爪子不停地抓撓。痛且蘇麻,想伸手給他抹掉淚花,又想把人欺負到淚汪汪地撲進自己懷裡。
「小宸,有誰欺負你了?」
蕭禍九聞言,趴下身去,伏在男人胸膛上,合上眼睛皺了皺鼻子:「哥哥。」
這帶著點鼻音的喚聲快叫唐奕衡的心都化掉:「……怎麼了?」
「是哥哥,哥哥你欺負我了。」
「……」一口氣不上不下地噎在那兒,唐奕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苦笑:「就算是我欺負了你,進來折騰了我這麼久,你還沒消氣嗎?」
蕭禍九不肯搭他的台階:「我進來之前,在外面站了很久。」
話音一落,蕭禍九就覺察到自己臉側貼著的肌肉一僵。
「……你聽見什麼了?」
「有什麼東西,是哥哥你不想讓我聽見的麼?」
「有。」回答這個字時,男人斬釘截鐵毫不猶豫,「而且有很多事情,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知道。」
「哥哥你知道,那不可能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年少無知的蕭宸了。」
「……」
唐奕衡沉默。只有這件事,他無法改變,也是這麼多年來讓他最無力最惱恨的。唐奕衡低垂了視線,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人頭頂的發旋,心裡好像叫什麼輕輕抓了一把,情不自禁便把心底的話脫口而出:「就算這樣,我還是會盡我所能地把你養在那個不會被任何人傷害的籠子裡。」
這次輪到蕭禍九梗了一下:「……籠子?」
一點懊惱的情緒划過唐奕衡的眼底,知道話已出口,木已成舟,半晌後他悶悶開了口:「對,小宸,我想把你養在籠子裡,從此不讓任何人看見,也就沒有任何人會從我這裡把你搶走了。」
男人素來成熟穩重,甚至到了積威深厚的地步,竟然能聽得這樣孩子氣的說法從他嘴裡說出來,蕭禍九不由得失笑:「若是這樣,哥哥你就更不該把於長老告狀的事情這樣按下去了。」
不等男人接話,蕭禍九自顧自往下說:「這不是給了你最好的一個藉口麼,於長老也是這麼覺著的吧?----被唐家的家主大人瞧上的有那麼點姿色的小助理,就該戰戰兢兢地服侍在家主的床上床下才是,還敢跑出去和從前認識的野男人勾三搭四,分明就是欠調教,應該把人綁回來鎖進小黑屋裡,變著花樣折磨一頓,然後再把外面的那個野男人不著痕跡地做掉----唔,死得太順心大概都不行。」
前面唐奕衡還聽得氣息有些不穩,到了這絮絮叨叨一段的尾音,他已經低笑出聲來:「小宸是從哪裡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網上啊。」蕭禍九皺著眉,豎起指尖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上戳了兩下,「我只和身體柔軟的女人打過交道,可沒有和男人在一起的經歷。遇上你這樣一個變態哥哥,怎麼可能不多去學著點?」
唐奕衡嘆了一口氣:「剛才那些,就是你學到的東西?」
「不然呢?」蕭禍九兀地笑起來,他直起上身,視線順著自己的上身落到還分開跪立在男人身體兩側的雙腿,然後帶著調笑的意味揚了眼角睨著男人:「你覺著這樣的姿勢,會是我從哪個女人那兒學來的?」
唐奕衡好不容易平穩下去的呼吸,又有了些起伏。
這麼明顯的情緒變化,蕭禍九自然察覺得到,盯著男人那雙深藍色愈發濃郁的眸子,他笑得勾人:「說起來,哥哥,這可是很難得的機會----趁著我對你負疚的心情最甚的時候,你真的不考慮做到底嗎?」
「做到底?」男人的聲音再開口時帶著點沙啞,他很是無奈地拍了拍自己身邊大床空餘的位置,示意地看了蕭禍九一眼,「之前那連『做』也不算,何來『到底』?」
一絲嫣粉浮掠過蕭禍九的兩頰,被撩撥了的年輕助理磨了磨細牙,眯起眼睛來,視線不懷好意地划過男人身下,「那看來,唐先生的定力實在不怎麼樣,熱身都沒開始,你就這副模樣了?」
唐奕衡沉默了兩秒,繼而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仍舊跨在自己身側俯視著自己的蕭禍九,「對象是你的話,我不需要熱身。」
「……」
蕭禍九被男人這副一本正經的模樣硬生生噎在那裡,幾秒之後就已經暈紅了整個人,連白玉似的耳垂和頸子都透上了粉色。
兩人僵持了半晌,蕭禍九翻身下床,動作靈活矯健不加遮掩,等唐奕衡回神,病房的門都已經被惱羞成怒的人惡狠狠地甩上,只剩留下的那句話還在空氣里迴蕩----
「唐奕衡,你不要臉!」
第46章
田艮良走進這家頗有點小資情調的咖啡廳時,多少是有點不舒服的。
和唐家九部多數的公子哥們不同,他們家的兄弟幾人,雖然掛著的是三部長老的少爺們的名兒,從小到大受的卻全是玩命的教育。
而他田三,被田長老一把揪回家主身邊的護衛隊裡之前,那就更是出了名的糙礪且兇悍。
要他這麼個五大三粗的爺們窩在那麼方方正正一張小沙發里端著杯苦不拉幾的貓尿----田艮良覺得還不如挨兩刀來的划算。更何況,他在家主身邊的護衛隊裡待得久了,多少帶上點職業病,最煩的就是這種人員混雜的公眾場合,連對危險因子的察覺度都低了很多。這對做他們這行的來說,可是要命的事情。
可惜今天把他拎過來的這位,雖然名義上沒多大的職務----只是家主身邊的一個助理----可如今唐家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那就是家主護在心尖兒上的寶貝,別說違逆命令了,多看一眼恐怕都得叫家主剜了眼睛去。
心裡這麼腹誹著,田艮良腳下步子沒停,一路虎虎生風地往那人說好的位置走去,一邊走著,一邊不忘打量著這咖啡廳里有沒有什麼扎眼的人。
掃視一圈都不覺得有異,田艮良也就差不多放下心來。將視線轉到已經坐了一個人的小圓桌那兒去。
這麼輕易的一瞥,就被坐在那兒的那道身影晃了一下眼睛----
按道理說,坐在落地窗邊的年輕人穿的一身牛仔服是再樸素不過,甚至有點不修邊幅的味道。只是被水洗藍的牛仔布包裹著的兩條長腿隨意地往那兒一搭,就好像能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勾過去。更何況,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往上面走,還有更加賞心悅目的寬肩窄腰和一張幾乎能模糊性別的漂亮臉蛋。
那人坐在窗邊,午後的陽光在他的身上鍍了一層淡金,墨黑的眸子不見什麼焦點,空落落地放在窗外的車水馬龍間。
這把任何背景都能美成一幅畫卷的人兒,卻給所有情不自禁矚目的路人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隨時都會離開的感覺。而緊隨這種感覺而來的,便是那種讓所有無關路人都想要伸手去在虛無的空氣里撈上一把以圖能抓著些什麼的恍惚。
田艮良算不得聖人。他也生出了這樣的感覺。
只是他比多數路人要好的一點,便是田家人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了。
心裡很清楚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助理的身後站著的是怎樣一位擁有他終此一生都無法僭越的地位的人物,同樣也因為之前的經歷和那些傳言,知曉拋開那個男人不談,這位年輕的助理自己所代表的權勢和力量。田艮良很聰明地把那些不該有的愛美之心收斂回去,神色淡定地走到了年輕人的對面,輕巧地拉開那張單人沙發,坐了下去。
「蕭助理。」
田艮良的語氣帶著應有的恭敬,但並非拘謹,甚至多了幾分在其他唐家九部的人身上看不到的輕鬆。
這就是文官武職的區別麼……回過神來的蕭禍九忍不住看著落座對面的人輕輕笑了一下:「田少爺。」
「當不起,蕭助理稱呼我一聲『田三』就可以了。」
田艮良臉上露出點刻意的受寵若驚,話音落下的同時,卻是低垂了眼帘,避開了男人的視線,從而避過那個足夠叫多數意志力不夠堅定的人淪陷的笑容。「不知道蕭助理在百忙之中撥冗,特地叫我出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