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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8:02 作者: 曲小蛐
    剩下的檢查做完之後,顧雲欣便要離開。

    「我送送顧醫生。」蕭禍九踩著那女人走出病房的後一秒,抬步跟了出去。沒給那已經走出去的人客套推辭的機會,卻也沒考慮病房裡剛剛挨了兩槍的可憐男人。

    唐奕衡幾乎就要脫口的話音只能壓了回去,深藍色的眸子將慢慢合上的病房門定定地瞅著,然後垂了眼帘落回自己的身前。

    這模樣讓病房裡的兩個保鏢都差點沒忍住出去把蕭助理拎回來。

    這想法過了大腦之後到底還是沒敢付諸行動,兩個保鏢心裡都對這位獨得唐先生厚寵的蕭助理生出點不明不白的怨念來。而病房之外站著的一排保鏢,此時瞧著年輕的助理跟在貌美如花的女醫生後面那副笑顏,也覺得有點礙眼。

    兩人一前一後有說有笑,到了電梯門口還能聽見年輕助理清朗的笑聲。

    電梯門開,兩人走進去,門復關上。

    蕭禍九的目光在幾秒之內迅速掃遍整個電梯的梯廂,確定這梯廂角落裡不存攝像頭後,他臉上的笑容倏然收了起來,動作迅疾得叫人心裡生寒。電光火石之間,剛剛還被他捧逗的美女醫生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捏著喉骨按在了梯廂的廂壁上。

    單是顧雲欣的身體撞上廂壁發出來的悶響都可見之前蕭禍九的動作有多大的力度。

    顧雲欣早就知道蕭禍九是得對自己做出點什麼危險舉動,奈何梯廂空間狹隘,活動不開,她躲避都難以。更何況眼前這個看起來精緻溫潤漂亮無害的年輕人的危險係數有多高,她比多數人都清楚。即便是在開闊的空地上,以她自詡矯健的身手,也沒一成把握能躲得開。

    於是她索性放鬆了身體,任蕭禍九將她直接按在了廂壁之上,目光冷冽地逼近。

    「你這次的任務目標。」

    蕭禍九以不容置喙的口氣冷冷地逼問。

    喉口的壓迫帶來的窒息感讓顧雲欣不適地皺起了眉,片刻之後她臉上露出那種在無數男人身上屢試不慡的迷魅笑意:「蕭少爺……恐怕已經給克魯斯先生去過電話了吧……若是克魯斯先生沒有透露給您的話……恐怕我也是不能開----」

    剩下的那個字還沒吐出來,蕭禍九的手驀然收緊,向上一提。

    顧雲欣的臉色倏然間漲得發紅:「蕭----咳……」

    「你若是聰明的話,就不要用我叔叔來威脅我。」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蕭禍九慢慢傾身,語氣溫柔繾綣地俯到女人的耳邊,輕輕地吐氣。「畢竟,就算你是他使喚得最順手的走狗,若真是惹怒了我,你以為還能留得下什麼全屍?」

    年輕人的話音聽起來用溫柔來形容也毫不為過,只是落到顧雲欣耳朵里,卻只是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所幸那幾乎讓她窒息的力度驟然一松,顧雲欣捂著自己痛楚的喉口蜷下了身體,咳嗽得淚花都泛了起來。

    而年輕人不存半點憐惜的冰冷語氣仍舊在她的頭頂盤旋----

    「我不管這次叔叔派你來是要做什麼,也不管你們籌劃了多久為了什麼目的,我只需要你告訴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你們如果敢傷及病房裡面那個男人半點,我會讓你們所有人裹著屍袋掛著名牌被抬下回十三區的飛機。」

    刺骨的殺意毫無保留,從年輕人的話音里傾瀉出來。

    「作為叔叔最聽話的走狗之一,你比他們多數人都了解我,Julia。你該清楚,過往那些年,但凡是我要殺的人,還沒有一個存僥倖之理。……你們,也不能例外。」

    尾音落時,電梯門洞開,午後的陽光從巨大的玻璃頂窗里舖灑下來。

    年輕人邁開步子,跨了出去。

    「所以,別自找死路。」

    ***

    傍晚的病房裡,年輕的助理素白的手裡捏著只湯匙,從另一手端著的瓷碗裡舀著米粥餵給病床上的男人。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眉間微皺,一雙深藍色的瞳子只將給自己餵粥的人緊緊盯著。

    這場景明明還算是平和溫暖,但偏偏被年輕助理身周那莫名叫人心底發寒的氣場逼退了病房裡的所有保鏢的視線。可從男人的角度看去,對方似乎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走神都走得這麼明顯,看來身份曝光之後,曾經那些肆無忌憚真的是越來越顯露出來了。

    唐奕衡再沒忍住,清了清嗓子:「……小九,你有心事?」

    在男人突然的開口發問里猛地回神,蕭禍九眸子裡寒光一閃,然後微微抿了唇:「沒什麼。粥的味道還好麼?」

    聽在唐奕衡耳朵里,這裡面的話題轉換的意思再敷衍不過,他想了想,繼而有些瞭然:「怎麼,那些人都不肯開口?」

    「……」被戳穿了心思,蕭禍九也不再遮掩。他揮了揮手示意保鏢們退出去,等病房門關上之後,才皺著眉開口:「其他人還好說,已經交代出這次事情有內應的消息。只是他們接觸的都是外圍,抓到的那個領頭的才是關鍵,卻也是硬骨頭。各種手段嘗試了個遍,可惜明顯接受過反刑訊訓練,即便是在神智崩潰邊緣都沒辦法從他嘴裡摳出那個內鬼的身份來。」

    「突破口未必一定在外面。」

    「這我自然清楚。」蕭禍九眉眼發冷,「可九部之內齟齬多年,齷齪之處維護或者嫁禍的手段恐怕已經成了必備。若是從內部下手,很有可能被有心的引到岔路上去,到時候事倍功半都是小事,只怕著了旁人的道,反而叫那些罪魁禍首落得清閒。」

    蕭禍九話里話外儘是些煩擾,皺起來的眉梢也不見放鬆,唯獨手上的湯匙沒停住,仍是往男人的嘴邊送。

    避開了最後過來這一勺,唐奕衡微微揚了眉。

    見著男人的神態,蕭禍九以為他是不耐這幾日的清湯寡水,不由勾起了因男人刻意導致受傷而生出的惱意:「唐大家主,你之前逞威風的時候沒拿捏好位置,第二顆子彈可是擦著你的胃壁過去的----這清粥,你還是老老實實喝上一個月吧。」

    聽著蕭禍九發涼的語調,唐奕衡苦笑了一下:「不是這個問題。是本家換了廚子?今晚的粥的味道,實在是……」

    餘音未盡,蕭禍九的臉色倒是古怪了起來。

    「不吃拉倒。」

    手裡的湯碗往桌邊一放,這難能粗暴的口吻讓唐奕衡愣了一下。

    直到年輕人的神態模樣在他的眼底漸漸和「惱羞成怒」劃了等號,唐奕衡心裡突然升起點了不得的猜想:「小九……今晚的粥,難道是你親手熬的?」

    想了想家裡這一下午倒掉的那些清粥和糊了的那些鍋底,蕭禍九的臉色一時愈發地惱怒,他站起身來白了男人一眼,直接轉身出去了。

    一眼勝萬言。

    看著那人背影,唐奕衡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側身過去拿起桌上的清粥,雖然牽扯的傷口發痛,讓他忍不住皺眉,只是臉上那點笑意卻始終沒淡去。

    第39章

    這是一間金屬密閉的審訊室。四面光禿禿的金屬牆把整個房間包得嚴絲合fèng,連一點自然光都透不進來。這屋子一片空曠,沒有任何一件能夠顯示時間的事物的存在。

    屋子的一個角落裡,一個衣衫有些襤褸的男人靠在牆角垂頭坐著,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沾著乾涸的血跡。

    在這死一般沉寂的屋子裡,他同樣沒有半點動靜,好像已經和這屋子融為一體,成了個不會呼吸的死物。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這屋子唯一與外界溝通的途徑----那扇不仔細分辨幾乎看不到接fèng的金屬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走進來的年輕人步子輕鬆閒適,碎發下叫人驚艷的面龐上,嫣紅的唇角微微地挑著慵懶的笑意。

    「怎麼樣,喬,」年輕人進來之後便倚到了門側的牆上,笑容溫潤如玉,「這兒的招待,你還滿意麼?」

    坐在角落裡的男人對於門的響動連眼神都吝嗇一個,直到這會兒聽見了來人的聲音,才慢慢抬了頭,嘴角以可見的速度勾了起來:「……當然。」

    這男人笑與不笑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那懶洋洋的笑容一起,頃刻間便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邪氣似的,原本如死水的眼神里多了點讓人覺著危險想要逃跑的情緒。

    只是走進來的這個年輕人顯然不在能被他的目光影響的範疇里。

    「既然滿意,看在你我也算是相識多年,我們不如節省彼此的時間,你把這次行動的幕後主使人告訴給我聽?」

    「……」

    坐在地上的男人屈起來的膝蓋上搭著自己的手臂,垂下來的五指上儘是血跡,卻依然掩飾不住那線條漂亮有力。聽了來人的話音,他翹了唇角,抬起手來,衝著站在那兒的年輕人勾了勾手指。

    年輕人微一挑眉,站直了身體,順從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兩條長腿分立,站定俯身。

    倏忽間便近在咫尺的墨色眸子好像能教世人都沉溺。

    靠在牆角的男人驀地笑開了,他對著年輕人漂亮的面龐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聲音帶著點受刑後的喑啞和莫名的性感:「……你讓我操一次,我就告訴你。」

    年輕人的眸色一頓,不惱反笑,那雙湛黑的瞳子看起來亮得剔透:「就憑你現在這階下囚的身份?」

    那人不做聲了。只用一雙眼睛盯著他看,眼底帶著點複雜的情緒。片刻之後才重新開了口,目光也移開了,唯獨笑聲沒變:「隱蝶,你從我這兒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放棄吧。」

    隱蝶,也就是蕭禍九,聞言同樣笑出聲:「你就這麼想死麼,喬。」

    「我自然不想,這世上還有大把的美人等著我去消受。」喬轉回臉來,「可惜做我們這一行的,生死哪能那麼如意,你說呢?」

    之前這人再過分的話,蕭禍九都當個笑話聽過去,唯獨到了此時,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了個乾淨,目光也凶戾起來:「我把你從死人堆里撈回來,就是為了給你這個如意----要不是當初你救我那一命,你以為我會保你?還是你非得到地底下問問你那幫死在亂槍下的兄弟,看他們想不想有這個機會賣出你們背後的主子來?」

    「……隱蝶,我們各為其主。若把我換做你,你肯說麼?」

    聽了這話,蕭禍九徹底怒了。他一步上前,屈膝將那男人頂在牆壁上,砸出砰的一聲動靜:「換做我?我他媽就不會讓自己落到這種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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