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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57 作者: 它似蜜
    到時候失眠的不會變成自己吧?

    他也沒去跟梁逍商量回國之後怎麼辦,出差剩下的日子越短,他也就越發猶豫。反正也是鄰居,冬天又這麼冷,要不接著這樣?怎麼根治你的失眠我都想好了。其實他差點就這麼說出了口,並且對自己感到十分費解。

    不說別的,就說下個月,人家就住本地,肯定要回家過年,難不成還能帶自己這種無家可歸的一塊過?瘋了吧,這已經不僅僅是隱私層面的事了。葉季安認為,是那種莫名其妙的依賴感來得迅猛且詭異,造成自己想這麼多,也造成了這種心理上的習慣性逾距。

    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工作按照規劃的時間圓滿完成,春節之前的心頭大患總歸也是去除了大半,回國前夜,葉季安請客,六個人在一家傳統俄羅斯酒吧喝酒。女同事當然有選擇果汁酸奶的自由,而老陳葉季安梁逍這三位,則是往不醉不歸的方向灌啤酒的。

    酒吧外不乏躺倒的醉漢,酒吧裡面也是,健壯的斯拉夫男子成堆舉杯豪飲,刀劈斧砍般嚷嚷著口號,而他們這桌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女同事也沒有少喝的意思,誰都要死要活地忙了這麼一年,誰都累,誰也都委屈,想在這無可顧忌的異國他鄉放縱一回。

    唯獨葉季安臨時變了計劃,他看綜合部小李也靠不住了,心知自己作為帶隊上司,必須保持清醒,在這種治安誰都拿不準的地界,六個人醉成一攤泥,未免太蠢了點。於是任憑人怎麼勸,葉季安始終頗為自持,就碰一杯酒,還是靠抿的,哪知這變相造成梁逍喝得更多----這小子傻乎乎的,自己的那些都解決不完,還要給他擋酒呢,一杯接著一杯,「給我!」就這麼兩個字。

    「嘿,我待會兒是不是得背你呀。」葉季安悄悄戳他。

    梁逍搖頭,只是乖乖地笑。

    酒過三巡,老陳認慫,臨時退場,葉季安看他沒往衛生間走,而是去往門口的方向,就當他是悶得難受,想出門透透氣。哪知過了二十來分鐘,還不見老陳回來的蹤影,打他電話,發現手機就擱在桌面上。

    葉季安心中一沉,他怕老陳跟外面那群醉漢不對付,比如不小心踩著誰,被按在地上打,或者乾脆也醉成其中一員,這也不是不可能。前幾年那些有關俄羅斯醉漢凍死街頭的傳言讓葉季安神經緊張。這麼想著,他就叫醒趴桌上打瞌睡的小李跟翻譯,交代她們看好東西,自己則套上外套,兀自往門外走去。

    他最終在酒吧後的一條暗巷找著了人。老陳就跟死了似的,被人架在巷口,七八個人圍著他抽菸,是群俄羅斯青年。為首的那個有一頭垂肩金髮,身材很瘦,大雪天卻只穿了緊身T恤和破洞牛仔,在其中尤為扎眼。瞥見葉季安,他那張名模似的漂亮臉蛋僵了一下,卻沒有其他反應,接著安靜抽菸,還不忘把菸灰往老陳臉上撣。

    「這是我的朋友,」葉季安走近兩步,試著用英文和他溝通,「先放了他,其他都好說。」

    有人轉臉看他,但金髮青年無動於衷,其他人也就像是不敢開口。

    「手機就在我兜里,按一下我就能緊急報警,」這是在冒險,葉季安也無法確定效果是威脅還是激怒,「搶外國人很麻煩,你們應該清楚。」

    這麼一說,金髮青年竟開始哈哈大笑了,背對著他,葉季安盯著他笑到顫抖的脊背,也不見他有下一步舉動。這是搞什麼雞毛啊,他簡直煩得要命,就差一天回國,最後這一會兒沒兜住就出了這種事,屋裡爛醉的那四位也指不上,只能找俄羅斯條子了?那就在這兒打電話?面對五六米外的劫匪直接報警,自己也太囂張了吧。

    他正發愁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忽聽身後一陣腳步,悶在雪地里也照舊顯得匆匆。梁逍不僅能站穩,還是跑過來的,只見他連外套都沒披,就這麼在葉季安身旁站定,眯眼看了兩秒,「羅曼,」他喘勻氣,用英文說,「你還想再坐牢嗎?」

    聞言,那金髮青年終於轉回了身子,葉季安看見一雙野獸才有的眼睛,通紅著眼眶,而這雙眼,此刻正專注地看著梁逍。

    第10章

    葉季安心覺不妙。

    所謂老情人見面,分外眼紅?

    以前積累的種種信息,以及現在的所聽所見,全都在印證一個猜想,眼前這位名叫羅曼的金髮小伙就是梁逍那位不省心的前任。

    只見他還在吸菸,就這麼凝視著梁逍,一開口嗓子啞得出奇,緩慢地,抑揚頓挫地,說了幾句俄語,葉季安這幾天聽了不少,但水平依然僅限於「你好」「謝謝」和「多少錢」,當然聽不懂。

    梁逍插起口袋,還是堅持使用自己的英文,他甚至笑了,「你是有多恨我,每天半夜準時叫醒還不夠嗎?」

    羅曼踢了一腳地上的雪塊,還是答以俄語。

    梁逍又道:「我也知道,最近幾天你有跟蹤我,落單的是我同事而不是我,你很遺憾吧。」

    羅曼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糟糕,他沉默不語,只是蹲了下去。葉季安太陽穴突突地跳,剛剛按了緊急報警,又憑記憶劃拉了幾下,如果操作無誤的話,兜里的手機應該已經開始錄像了。雖說目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錄進去聲音,但總比沒有好,萬一到時候真鬧大了,證據的採集也是對自己這邊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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