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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柔軟濕滑的青絲落在手中,陽光順著發梢流轉,冰涼的水珠染濕指縫,他虛虛的握著不敢使力。
「一兩日的休息無妨。」
南歡從前不覺得, 此時才注意到宋暮的力度輕柔, 明顯是收著力的。
她心下軟了幾分。
·
比聖駕先到京城的是押送肅王的囚車。
上一次肅王回京時, 街頭巷尾人頭涌動,爭著一睹肅王的風采。
這一日也不例外,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的爭著來瞧這王侯變囚徒的好戲。
肅王被關在木籠中,雙手和脖子被木枷拷在一起,頭髮亂草一般披在肩頭。
他跪在囚車裡,因為脖子上沉重的木枷而站不起身,髒污的臉上只剩一雙疲憊的眼睛,絕望又頹喪的看著街道上蜂擁而至的百姓。
長街似乎沒有盡頭,不比肅王有囚車可坐,牽扯進這樁謀逆大案的同黨,以及肅王的公子們只能穿著草鞋,帶著沉重的鎖鏈,一個接著一個的在烈日下行走。
其中既有男,也有女,人數眾多,神色麻木而絕望。
宋芸已經哭了一路,此時眼睛腫的很高,又曬又累,面對那些不曾被她看在眼中的升斗小民的指指點點是完全哭不出來了。
與此情此景相反的是另一邊的平北王府。
王府門前車流不斷,門庭若市。
這些年不乏有人向要提前下注,壓一下這位頗受聖人寵愛的幼子,提前混個從龍之功。
但更多的人,還是保持謹慎。
聖人年歲已高,膝下不是沒有過嫡子,也不是沒有過才德出眾的兒子。
就說太子的位置都兩次輪換,幾十年裡,前前後後折進去多少朝臣。
聖人心思難測,不到最後一刻還真是難以確定鹿死誰手。
如今勝負已分,一批人想著趕緊來示好,混一個從龍之功。
另一批從前與肅王有些勾纏的則連忙上門想要表明忠心,與肅王黨劃清界限。
人人肚子裡都揣著自己的算盤。
宋暮在前面會客,南歡躲在了自己的房間裡,支在榻上看禮單,安排著禮物往內庫送,懶得起身。
本來這樣的場面,南歡是該去前面看一看的,但她本就體弱,還在調養身體,精力有限,實在是分不出來多的了。
前院來了小太監,一溜煙的進了院門。
王鳳珠認出這人是時常跟在全安身邊的小太監,將人攔在寢室的門外,「什麼事情這般急?」
小太監往房裡看了一眼,客客氣氣的對王鳳珠說道:「王夫人,現在王妃醒著嗎?」
王鳳珠,「醒著的。王爺讓你來的?」
小太監,「王爺說來了個客人,姓南,名光。說是吏部的員外郎,您的堂侄。小姐要不要見?」
靠在窗下的南歡一怔,手撐著軟榻放下手裡的禮單,坐起身來。
若說堂侄,白馬公府雖子嗣不豐,但南氏一族卻是族人眾多。
她出身主支,輩分高,堂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多了去了。
但這位吏部員外郎,她倒是有幾分印象。
因為開酒舍那幾年,偶爾會遇上幾個跑到平樂坊的倡肆中尋歡作樂的舊識。
她從前是白馬公府的大小姐,人人都敬著,許多比她年長的南家族人見到她,哪怕是官身,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姑奶奶,小姑姑。
這一朝被趕出家門,又讓整個南氏一族都丟了臉面。
過去的舊識再見面,就少不得要嘲諷戲弄幾句了。這位堂侄便是其中之一。
他和幾個男人去倡肆尋歡作樂,正趕上她傍晚關門收拾東西。
幾個人圍著她指指點點,說盡了刻薄話。
當時她剛開酒舍,麵皮薄,最後一個人哭了大半夜,連著幾天眼睛都是腫的。
不過也就是那麼一次,這一次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再見到她都是繞著走,好像是不屑於理睬她一般。
一度南歡都是怕見到舊人的。
這些天南家的人都沒有主動往她面前湊過。
眼下是她爹按捺不住,拿這麼個貨色跑來投石問路來了?
王鳳珠一進門看見南歡的表情便知道方才的話她都聽見了,「小姐,要不要見?」
南歡起身走下床榻,推開門。
她面色冷淡,對守在門外的小太監說道:「不論他送什麼禮都扔出去,不見。南家的人,一個都不許進王府。」
小太監得了令要走。
南歡又叫住他,「慢著,將人叫進來,打一頓再扔出去。就說他踩髒了我們王府的地。」
小太監把這話聽在耳中是一個激靈,轉身一五一十的原樣講給了宋暮聽。
宋暮一笑,看向一旁的全安,「愣著幹什麼?王妃有令,還不快去。」
·
白馬公府。
南袤,「他們當真連門都不讓你進?」
中年男人捂著腫的跟豬頭一般的臉,連連抽氣,「可不是嗎,人不讓進,東西也不收。這大庭廣眾的把我是往死里打呀。」
南袤坐在桌邊,愁眉不展的喃喃道:「看來她果真還在怪我。」
他本來想著肅王與平北王斗一斗,南家坐山觀虎鬥,兩面都不沾,千萬別卷進這麻煩事。
就連肅王府被查封,他也想著事情未必這麼簡單,肅王根基深厚,又是長子,這些年勢力不可小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