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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三人皆是身軀一震,九死一生的險境中拼殺過來的人,此時對上那雙明眸投來的目光卻是難得的慌亂。

    禁軍里連耗子都是公的, 哪裡有機會見著女眷。更何論這樣尊貴美麗的女子。

    李無敵最先出聲,上前行禮, 「小臣李無敵見過王妃。」

    另外二人如夢初醒, 跟著上前見禮。

    一旁的雲竭跟著上前來向南歡介紹了自己。

    南歡站在宋暮身側,記下了這張臉。

    她對這位御史早有耳聞,也很有興趣。

    御史台一向是個寶地, 御史們大多文辭斐然, 以筆為刀, 諫議時政。

    肅王是聖人長子, 立嫡立長, 如今沒有嫡子, 占著一個長字,朝野之中也多有擁簇。

    刀筆對準肅王,成了就是滔天之功,未成, 怕是全家都性命不保。

    敢接這樣的活, 做第一個出頭鳥, 足以說明雲竭的膽量很大,也是一柄分外好用的刀。

    莫說天家帝王,就說她的好父親,這些年守著一個國公的爵位,來來回回也就領了幾個虛銜,從沒領過什麼機要職位。但京中誰又敢看低白馬公府三分呢?

    南氏一族不是沒有要員,南袤不領要職,不過是將柳家和魏家的變故看在眼中,不願真正走到聖人面前去擔這樣的位置,承受這般的兇險。

    有些話用不著家主親自去說,有些事更用不著家主親自去做。

    執刀之人有意,只消宴會上幾句話,刀自然便會落下。無論是血濺三尺,還是崩了刀刃,都萬萬不會髒了執刀的手。

    南袤只領著虛銜,平日裡做做文章,還能搏個淡泊名利的雅士名頭,也能讓聖人寬心。

    凡事不求爭先,只求無過,能退就退,能避就避。

    越恆不過一個小人,他這樣的小人還有很多。

    聖人重用小人,不是因為他偏聽偏信,軟弱好欺,而是他需要各式各樣的刀,對準世家下刀。

    所謂過則歸臣,善則屬君。

    早年南袤是有心入仕的,她記得有一段時間經常聽到南袤跟族人商議如何揚名,甚至連她都計算在內,讓她在某個時刻展露才華獲得聖人的歡心,再向聖人說一句『此乃阿父教我』向聖人表露忠心。

    後來不再提及,也不想著再入仕,是因為柳家出了事。

    柳家幾乎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宗子人選,她的好舅舅被自家子弟砍了腦袋,連著她外公都污了聲名,當時柳氏一族的名聲臭不可聞。

    這一次嚇破了京中世家的膽子,南袤作為柳家女婿必須避一避風頭,蟄伏下去。

    這一避,魏家又日漸露出鋒芒,南袤似乎已經習慣了蟄伏。

    京中風雲幾番變化,魏家坐罪,族人大受打擊,京中又是不知多少家,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不得不離開京城,踏上流亡之路。

    白馬公府能屹立不倒跟南袤的隱忍謹慎脫不開關係。

    比起柳家和魏家,他要謹慎的多,從未真正露於台前,更未暴露過自己的野心。

    南歡想要做點什麼,就跟南袤一樣需要不止一柄在台前的刀。她沒有子嗣,不能將自己的孩子擺在台前,自己是女眷,不能站上朝堂。

    換句話說,她需要人,認識更多可以用的人,需要替她站在台前的人。

    宋暮用雲竭來揭破肅王謀反是同樣的道理,這樣的事情給雲竭是功勞,讓宋暮自己親身來做卻會背上手足相殘的罪名。

    她與宋暮現在是夫妻,夫妻一體,他要用的人,她自然也要見一見。

    在見到雲竭之前,南歡就對對方有所設想。

    她設想之中對方應當是個鋒芒畢露的文士模樣,沒想到此時見到雲竭面貌普通,算不得出眾。

    瘦高個,年紀不算輕,一襲青袍,瞧得出眉眼間有幾分書卷氣,眼神沉穩,整個人看起來相當內斂。

    南歡笑道:「原來雲御史,我早聽殿下提起過你的事跡。今日見到大人果然是大雅君子,非同尋常。」

    雲竭眼神微動,略有些驚訝的看向宋暮。

    宋暮側眸望著南歡,或許是因著在人前,一雙漆眸克制而溫柔,好似周身的冷硬氣質都柔和了幾分。

    他從未見過王爺這般神色,看來這樁婚事,王爺真的是十分滿意,滿意到連前朝的事情都向自己的夫人提及。

    雲竭收回目光,神色愈發恭敬,垂眸拱手道:「王妃謬讚了,某實不敢當。」

    有善於察言觀色的文臣也笑著挨個來向南歡介紹自己。

    一場宴席下來稱得上賓主盡歡,南歡趁著這個機會認下這些對她來說稱得上陌生的面孔,又在酒宴間向其中幾位發出了下一次讓他們的夫人來王府同游的邀請,期望進一步增加了解和聯繫。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雲竭。

    由宋暮送走客人,南歡回到自己的院子,一進門侍女便送上藥碗。

    喝完今日的藥,她有幾分疲乏,還是強撐著坐在燈下等宋暮回來。

    宋暮進門的時候,南歡正靠在燈火下,身上只著寢衣,手裡拿著一柄玉梳輕輕梳理著自己的長髮,就連紙屏風上映出的影子都慵懶。

    他放輕腳步,繞過桌子靠近她,在貴妃榻上坐下,「怎麼還沒睡?」

    南歡放下玉梳,坐起身撲在他的肩膀上,「在等你回來一起睡。」

    其實等他的時候,想的更多的還是想聊一聊今天見到的這些人,想的昏昏欲睡,又心裡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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