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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那東西一般是父母給孩子編的,或者……夫婿給妻子編。
他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她腕子上不再有那條長命縷。
他開始仔細回憶了一番,最終確定,時間大概在魏玉回京之後。
曾經南歡腕子上束著的長命縷是魏玉親手所編,從帶上起便多年不曾離身,直到下定決心毀去那面鏡子,撕毀那些畫像,長命縷自是也剪斷了。
看著那串佛珠,南歡的喉嚨好像哽住了一口氣。
她不希望自己的手腕上再多出任何東西,無論那玩意是長命縷還是別的什麼。
她從太后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後退一步,跪在了太后的膝前,「此物我不能收。請您收回懿旨。」
太后蹙眉,有幾分不悅,「為何?」
氣氛陷入凝滯,周圍的宮女齊齊垂下頭去。
這樣的賞賜代表著一種不同尋常的看重,以往南歡不是沒有在太后眼前待過,但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厚賞。
或許宋靈真的將她看做姐妹,但南歡始終清楚無論太后表現的對她有多喜愛,她自己的位置都不會改變。
她並不是太后的孫輩,只是一個借住的外臣之女。
因此她平日對待太后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這種小心讓她拿捏好了進退不至於失度。
太后此刻的示好,與其說是賞她,不如說是在賞宋暮。
太后的賞賜從來都可不是輕易能拒的,儘管她並不想接受。
那就得想點別的辦法了。
宋暮思索著怎麼開口打這個圓場,話還未出口。
南歡眼眶微紅,她抬頭看了一眼太后,淚光在眼中打轉,哽咽道:「太后為重,妾為賤。豈能以妾身的賤體獨占這寶物,令您蒙受危險?」
太后眉宇舒展,被南歡的情緒感染,也雙眼微紅。
她想起那幾年南歡生活在宮中的日子,她彎下腰扶起南歡,「好孩子,起來吧。哀家知道你一向是個孝順的。」
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南歡又應付了幾句,將太后哄得眉開眼笑。
宋暮的目光落在南歡身上,眼底漫開一線柔和的笑意。
氣氛重新變得緩和而輕鬆。
「前兩日安南的郡守柳宣送來一對祥瑞兩隻蒼鳥。承嘉,領阿歡也去瞧瞧,沾一沾祥瑞的福氣。」
南歡這便清楚太后是有話想跟宋暮單獨說了,她起身向兩個人行了一禮,跟著承嘉離開。
長廊里掛著幾個材質不同的鳥籠,人一進來,籠中的鳥聽到聲響就振翅鳴叫起來。
鳥鳴聲此起彼伏,啼聲頗為美妙。
多年沒有進宮,此時回到這熟悉的地方,景致與鳥啼聲都沒什麼太大改變。
兩隻有半人大的蒼鳥被養在假山上,它們像是雞一樣在山石上行走,亮麗的羽毛在陽光下流轉著華彩。
南歡站在走廊里,瞧著不遠處的兩隻鳥「這樣放著鳥會不會飛走?」
承嘉笑道:「這對鳥送來的時候還能飛,後來剪了幾根羽毛就老實多了。您別看它們漂亮,但平日是要食肉的,凶著呢。站在這裡看一看,您可千萬別往裡走。」
南歡笑著稱讚,「不愧是祥瑞,這吉鳥非常漂亮。」
兩個人交談了幾句,有小宮女來找承嘉。
南歡柔聲道:「姑姑回去吧。我想多沾一點祥瑞的福氣。」
承嘉,「好。娘娘有什麼需要的,吩咐她們就是。」
她彎腰向南歡行了一禮,帶著兩個小宮女離開了,更多的宮女仍被留下來。
目送著承嘉姑姑離開,南歡找了個僻靜陰涼的地方坐下。
王妃命服的衣服有些重,在這個時節又顯得格外厚,更別提最厚的一層外袍下還有四五件衣裙,一套下來更是悶熱。
她站一會兒就站不住了。
一個人坐著,她忍不住開始思索起太后和宋暮會聊什麼。
在見他們之前,太后在見禮部尚書柳簡,宋暮和太后要聊的事情會不會與柳簡有關?
她的目光偏移到假山上的兩隻蒼鳥身上,安南的郡守柳宣,前兩日才送來的祥瑞,偏偏又是一對蒼鳥。
太后不喜貓,喜鳥,年紀越大,就越篤信起了佛道鬼神之說。
又是祥瑞,又是蒼鳥。
這祥瑞來的還真是又妙又巧。
南歡沒坐太長時間,宋暮便跟太后聊完了,帶她一起出宮去。
一坐進王府的馬車,南歡就抬手解開了命服的外袍。
宋暮坐在馬車裡,看著南歡的動作一怔。
南歡拉開衣襟,一面脫衣服,一面在他身邊坐下。
她的動作從容又自然,坐下時已經脫下了最厚的那件外袍,抱在懷中。
沒有跟以往一樣選擇坐在對面,她這一次選擇與他坐在同一側。
馬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身上都帶著潮熱的氣息。
南歡的肩膀挨著他的肩膀,不留一點縫隙。
宋暮敏銳的察覺到南歡身上似乎發生了什麼改變。
他側過頭看向南歡。
南歡上身罩著一件稍薄一些的羅裳,她在宋暮的注視下有些僵硬,但還是強作鎮定,做出一派自然的表情轉過身將懷裡的衣服遞給他。
她向他提出請求,聲音又輕又柔,「夫君,可以幫我拿一下這件衣服嗎?抱著太熱了。」
宋暮眼皮一跳,心口好像跟著也重重的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