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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南袤感嘆道:「聖人之心,實在是難以捉摸。」
「眼下這般情形,平北王的確勢大。囡囡心中有怨,你便避著她一些。咱們也不用急著往上貼。或許等上一年半載,她氣消了,亦或者另有什麼契機能重修舊好也未可知。」
柳夫人仍舊面露憂色。
南袤便寬慰她,「即便她心中對你我有怨。但終歸只是女兒,所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今天這樣冷一冷罷了。無非是些上不台面傷不了筋骨的後宅手段,咱們丟點面子,便也就丟了罷。別想了。」
·
深夜。
「公子可想好了,真的要這般做?這南氏女真就值得您連命都豁出去嗎?」
顧安望著不遠處連綿的院牆,並不答話,反問道:「東西和人手準備好了嗎?」
魏四長嘆一口氣,面色愁苦,卻還是答道:「馬車準備好了,就停在東面那道角門外,車上備的有三十兩應急的銀子和一個醫生。您將人帶出來,只管上車,趕著天亮出了城,城外有換乘的駿馬,假的過所一應給您備齊了,一路去金庭。」
「不過我可要提醒您。這王府守備森嚴,內外都是禁軍守衛。我們的人手安插不進去,只能收買幾個洗衣的婆子,您務必小心。若是讓平北王抓住,恐怕生死難料。唉,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顧安那雙桃花眼中划過一線冰冷的怒色,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冷聲道:「還有什麼可考慮,我不能讓囡囡死都死的不清不白。」
魏四已經無力再去解釋這樁婚事恐怕並非自家公子所想的宋暮強搶民女,那位南小姐大婚時也不像是不願意的樣子。
反正他怎麼說,自家公子都會堅持自己的想法,認定南氏女會為他守節。
第五十二章
魏四心知勸不動人, 也不再說那些無用的話。
他抬手一指,黑暗中走出七八個人, 「這幾個人都是我挑出來的好手, 您帶上他們吧。這一趟太危險了。一旦事有萬一,他們會護著您離開王府。」
這幾個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點是身上都穿著王府僕從的衣物, 齊齊向他拱手見禮。
顧安掃了幾人一眼,心知這幾人都是家中纂養的死士。
他的祖父從崖州拉起了一支隊伍,隨祖帝南征北戰,馬背上立下汗馬功勞, 徵兵征走十萬崖州男兒,族中出了不少悍將猛將。
從那時起魏氏便有訓練家奴為護衛部曲的習慣。
不過後來祖父病逝, 先帝索回兵符, 他的父親自願交出隱馬四千匹,將部曲各自解散放歸,獻上田地, 得先帝盛讚。
解散的部曲與家奴之中卻仍有忠心者, 重回崖州守著魏氏的宗祠。
他的叔父收攏了這些人, 纂養為死士。
父親病死在流放的路途時, 親手將號令這最後的一批死士的信物交由了他手。
人不多, 一共也就八百人。
非到關乎生死的境地, 不得用。
這還是他第一次動用他們。
顧安心頭百感交集,他向幾人拱手,「人情畏死,今日諸位助我救妻。捨身不畏, 我銘記在心。」
魏四聽聞此話, 面色愈發無奈。
救妻?這分明是奪人妻子。
他不能理解自家的公子, 南氏女等了他五年。
這五年的時間,他分明有很多次機會將對方娶為妻子。
他也曾傳信問過公子,可要他幫忙與南氏女傳信,或者將南氏女接走與他相見。
但自家公子只說不必。
他以為自家公子對這位遠遠沒有那麼在意。
若是在意,若是早一些有這份破釜沉舟的決心,又何至於將場面鬧到眼下這般地步?
哪怕早上半月,要將南氏女納為外室也不是什麼難事。
此時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病秧子,踏上一條死路,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可惜他只是個家奴,明知不對,也沒有權力,更沒有身份約束自家公子。
若是那位在這裡就好了。
一人拱手道:「奴為主死,盡忠爾。」
另一個人則說話直白的多,他望著不遠處的王府,「時間不早了。再不快些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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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南歡被一聲悶響驚醒。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往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
夜色里,繡屏上的孔雀立在樹枝上,仍顯得神采奕奕。
南歡看見屏風,眨了一下眼睛,半響才想起來屏風後今夜住了人。
怕不是宋暮摔下來了吧?
她匆匆從床上坐起身,繞過屏風往後看。
在宮中時,這方繡榻是供她與宋靈肩膀靠著肩膀,並肩坐著玩耍的。
記憶中是挺大的一張軟榻。
但她忘記了這些年她長高了,也長大了。
繡榻卻不會長大。
宋暮連人帶被子躺在軟榻下,整個人躺的舒展,瞧著比旁邊那方秀氣的木榻還要大些。
他是男子,高大強壯,這麼一方狹窄的軟榻自然是容不下的。
南歡有些懊悔。
瞧著這方軟榻,她就該知道他一開始睡下的時候必定是蜷著身子有多難受。
她走上前,在宋暮身邊蹲下,推了推他的肩膀,「殿下。」
宋暮睡得很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婢女被方才那聲聲響驚醒,捧著燭火來敲門,「王妃。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