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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關鍵時刻,宋暮似乎又恢復了些許神智,他站住腳,伸出手拉住了南歡沒讓她跌倒。

    南歡站穩連忙往旁邊走了幾步,離宋暮遠了一些。

    宋暮一隻手撐著頭,回頭望向身後的馬車,表情有幾分懵,似乎有些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差點摔了。

    全安也被嚇了一跳,「殿下,你這是怎麼了?」

    宋暮自小習武,習武之人下盤穩如磐石,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差點就摔了。

    全安百思不得其解,這齣去一趟,他家主子難不成變得比王妃還有羸弱了?

    南歡淡淡的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他喝了些酒,你快些把他扶回去,煮上一盅解酒湯,緩上一晚上。明日便好了。」

    全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宋暮抬眸看向南歡,四目相對,他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沒醉。」

    南歡沒耐心跟一個醉漢站在大門口吹著風,聽他說醉話。

    尤其,這個人喝醉之後簡直變得比平時還要危險!

    想到馬車中發生的事情,她耳後又開始發燙,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南歡轉身邁過門檻,自顧自的往裡走去。

    身後響起腳步聲,男人一言不發的跟著她進了門。

    宋暮一直跟南歡保持了兩米的距離。

    她走得快一些,他便跟著快一些,她慢一點,他跟著慢一點,怎麼甩都甩不掉。

    全安跟一旁的太監面面相覷,誰也鬧不懂這是什麼情況。

    太監眼見著人越走越遠,忍不住問道:「咱們要不要提醒一下王妃,可以坐小轎回院子?」

    王府獨占一坊之地,這從大門走到王妃所居的那個院子,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但想著王妃體弱,天色又這般晚了,他們是一早備好轎子在等著了。

    全安撓了撓頭,還沒想出王妃與王爺這是哪一出,自己究竟是趕緊的讓王妃上轎子,還是攔住王爺。

    兩個人已經一前一後的沒影了。

    南歡走了幾百米,走到一段漆黑無光的石路上。

    她便受不住了,只能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宋暮慢吞吞的走上前來,他倒是氣定神閒,走這麼幾步連個大氣都不用喘一下。

    他睜著一雙漆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她,從袖中抽出一張帕子遞給她。

    南歡錯開目光,不看他,也不接帕子。

    月光灑在她的烏髮與面龐上,髮鬢鬆散,玉簪斜插欲墜,卻總是沒有落下來,薄汗浸透的脂粉。

    不過幾步路,便已經累慘了她,呼吸起伏之間,更顯出眉眼間的病色。

    宋暮拿起帕子替她擦拭著額上的汗水,「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南歡抬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宋暮被人瞪著,不怒反笑,笑容之間露出些許少年氣的狡黠,「你不願意啊。那我勉為其難退一步。背你回去?」

    南歡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出錯,他根本沒醉了。

    這討價還價的架勢,哪裡像是不清醒?

    她雙眼盯著他,不說話。

    宋暮給她擦汗,擦得很細緻,像是在認真又仔細的擦拭著一件珍貴的瓷器。

    他笑著低聲哄她,「你看你走得這麼累,又走不動了。這裡也沒有旁人,下人都被你甩掉了。我不背你回去。三姑娘,你自己怎麼回去呢?」

    第五十章

    南歡抬起眼睫, 一雙眼睜得更圓了些。

    她感到難為情,還有些說不出的彆扭, 一點點沒理由的生氣。

    這情緒來的奇怪。

    南歡理智上認為自己不該有這種情緒和反應。

    她很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處境和身份。

    這樁婚事對於她來說是百利無一害, 對宋暮則相反,娶她這樣一個正妻,百害無一利。

    她受恩於宋暮, 怎麼報答都不為過。

    怎麼做一個好的妻子,柳夫人已經向她展示過了。

    無論丈夫做什麼說什麼,永遠得體的積極的去回應,不能有絲毫違逆。

    她對宋暮的牴觸, 冷臉,不夠積極的反應, 作為一個妻子都是失職的, 不應該的。

    這是錯的。

    很多很多的大道理冒出來,一條一條壓得她喘不上氣,更加沮喪而心情灰敗。

    她看了他一會兒, 他仍是笑著望她, 沒有因為她的牴觸和表情而產生分毫不耐, 也沒有生氣的跡象。

    南歡垂下眼, 他的笑容使她感覺心裡好像沒那麼牴觸和彆扭了。

    因為做錯事而產生的不安與自我厭煩也褪去了很多。

    宋暮收回帕子, 他的語氣一轉, 「我希望你答應我,但這只是我的希望。三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此刻你的想法?」

    他在問她的想法。

    他好像總是這樣, 自己想要就去做, 做完很多, 再問她的想法,問她的選擇。

    好像她的想法總是最重要的。

    南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言不由衷是京中每位體面大人的必修課,誰都不會把自己心裡那些可笑的齷齪的真實想法拿到檯面上來引人發笑,每個人都懂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可他為什麼總能這麼大大方方的講出自己的喜歡,自己的憎惡。

    夜風輕輕的吹過兩個人的衣擺,南歡張開嘴又合上。

    在他誠懇的注視下,她突然很難開口說出那些體面又虛偽的話搪塞他,自如的打過這個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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