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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三姑娘,慣是會嘴硬的。
宋暮專注的看著她,唇角微勾,露出一點說不出的愉悅,「哦?感謝我。」
他話音微頓,微微一笑,「三姑娘,想如何謝我?」
這位今日未免也有些太愛笑了一些,話也太多了一些。
南歡讓他笑得愈發忐忑。
她神色不太自然,扯了扯嘴角,「殿下想讓我做什麼?」
馬車猛地一個顛簸,南歡沒提防,整個人因慣性向前倒去。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緊緊閉上雙眼,準備迎接跌倒的疼痛。
一隻大手摟住了她的腰,將她向上一提,鼻端剎那撞進一股幽幽的檀香之中,並無預料之中的疼痛。
她本能抓住了眼前一切能抓的東西,想要定住身體。
車簾外傳來馬夫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殿下。不知道怎麼回事,方才路中間突然跑出來一個郎君。瞧著挺俊俏體面的一個郎君,怎麼跟發了瘋一樣往車駕上撞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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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再三對著馬車離去的方向,誠惶誠恐的跪地又是磕頭,又是高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小少爺腦子有點問題。貴人千萬別跟他計較。我們這就把他帶回去!」
一旁兩個人四隻手,三隻手死死的拽著顧安,一隻手緊緊捂著他的嘴。
一行四個人目送著那輛印著王府徽記的馬車走遠,男人才從地上爬起來。
男人接過身旁家丁遞來的帕子,立在夜色中慢條斯理的擦拭著額頭上的灰塵,又彈了彈衣擺上的灰塵。
這一套不緊不慢的做完,他才側過頭看向一旁的顧安。
如重筆濃墨描繪出的面目輪廓,從頭到腳都透出世家子弟的疏冷矜貴,偏生此時讓人這般束縛著,眼底一片痴纏。
顧安的雙眼粘在那輛馬車上,身體被兩個人鉗制著還在掙扎,視線一直追隨著它消失在夜色里,方才停了掙扎的動作。
男人長嘆了一口氣,面色無奈的說道:「小少爺,您這是做什麼呢?」
他收回視線,目光又冷又沉的颳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男人抬手做了個動作,一左一右鉗制著顧安的人立刻鬆開了他。
顧安脫離束縛,第一件事一腳踢出去,踹在男人的膝蓋上。
男人應力身體搖晃,撲通一聲,雙膝直挺挺的跪在了青石磚上。
膝蓋和石板相接,撞出一聲讓人齒酸的悶響。
男人的神態卻是安之若素,對這一腳不躲不避,好像早料到有這麼一遭。
周圍其他幾人對這一切好似沒看見,他們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眺望著周圍,一臉警戒。
顧安垂下眼,目光冷冷的掃視他,「誰給你的膽子攔我?」
男人拱手道:「小的不敢阻攔少爺,只求少爺三思而行。少夫人金枝玉葉,與您已是難得的良緣。而那位南氏女,如今也已經另嫁他人為婦。奪人妻子,違人情,逆人倫,不為法。更不該是君子所為。」
顧安的眼神一瞬變得無比危險,他死死的盯著男人,「魏四,在這裡給我胡言亂語。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本以為他的囡囡重病即將離世已是最難以接受的消息,卻沒想過一路風雨兼程的趕回來,未及見上囡囡一面,便驟然知曉她已另嫁他人。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就不信。
怎麼可能呢?
南歡等了他五年,五年是什麼概念。
一個人的人生才有幾個五年?
更何況,那是一個女人最青春寶貴的五年。
他們相識又何止五年。
那天她即便是心如死灰的砸鏡與他訣別,他也能看出她心中,眼中對他仍有鍾情。
這樣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會背叛他?
退一萬步,南歡真的另嫁他人,那個人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卻絕不可能是宋暮。
雖然宋暮與她的確相識,此前也在他面前演了那麼一通。
但他們之間的身份就如同雲泥之別,堂堂親王之尊怎麼可能娶這樣一個女人做正妻?
他離京才多少日,他們怎麼可能就成婚了?
這般想著,顧安的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出那一日離京之時所遇見的紅錦路障,點點滴滴的細節。
『小姐。平北王今日大婚呢!』
『你說,七皇叔的新娘是不是咱們在山上見過的那個美人?』
『怎麼不見得。七皇叔待她那樣好,都把臂同游賞花了,還不夠明顯嗎?肯定那時便已經定下婚事了。怪不得小姑姑那般護著她。』
當初聽著荒唐無比的話,不想卻一語成諫。
他一心離京陪聖人封禪泰山,搏一個好前程,又怎會料到。
那天,他錯過的竟是心愛之人的婚禮。
怎麼如此?怎會如此?短短几日怎會變成這般?
顧安心口如被人狠捅了一刀,一時連呼吸都覺得疼。
男人頂著顧安的目光,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繼續說道:「而今肅王與我魏氏有大恩,少爺您的御史之職是肅王殿下提攜,又降恩嫁女。聖人已春秋不在。您即想襄助肅王,搏一個安社稷之功,便不能有所閃失。
南氏女本就病重,平北王與她大婚當日,她未及行完六禮便昏迷不醒。我已問過去診的太醫,太醫斷言她活不過十日。您何必為了一個馬上就要死去的人犯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