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他興致勃勃的一樣一樣給她介紹院落與路旁栽種的植物, 南歡偶有應, 大多數時候只是沉默而恭順的聽著。

    一路上見到他們的僕從都遠遠退避開, 即便撞上了也低著頭不敢亂看。

    這種態度稍微緩解了一些南歡剛成為王妃,在這個陌生王府的不安和不適應。

    路過一座小亭,南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宋暮示意身後跟著的僕從都停下來,「走了這麼一路也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

    南歡抽出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再看一眼宋暮,見他額上連一點汗都沒有,氣息如常,便知道他說累了只是看出她的疲憊。

    宋暮對她微微一笑,「走吧。咱們去這亭中坐一會兒。」

    南歡跟著他沿著池塘上的小橋,走進小亭,在石座上坐下休息。

    亭子建在池塘的一角,周圍種著幾棵垂柳,一端連著小橋。

    這方池塘很小,布置的卻漂亮,水面在日光下如一泓美麗的綠寶石。

    兩個人方才坐下,全安便快步走進來,「殿下,李泓求見。」

    宋暮起身,「你現在這裡等一等我。我去去就來。」

    南歡雙眼看著池塘水面,頭也不抬便點頭道:「好。」

    日光柔柔的照在臉上,下午的日頭已經過了最毒辣的時候。

    人一走,她便忍不住趴在欄杆上。

    曬了一會兒太陽,她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哈欠。

    不多時,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南歡以為宋暮去而復返,卻也懶得起身。

    直到傳來一聲陌生的聲音,「王妃?」

    南歡這才倚著欄杆直起身,回過頭來,有幾分不解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出現在視野中的少女形貌十分陌生,穿的也不像是府中的婢女。

    南瀅看到南歡,原本遠遠看著還有幾分不確定,此時才算是確定平北王所娶的王妃真的是她的族姐南歡。

    畢竟只要見了這張臉一次,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南瀅從小就一直從幾位姐姐的口中聽到白馬公府那位南小姐的名字。

    當初她出身南氏一族最顯赫的嫡支,不僅是家主唯一的獨女,而且一出生就因著身體不好,讓南袤鬧出了那樣大的動靜,遍訪群僧,捐出十萬貫,只為留住這個女兒。

    這樣傳奇的故事,哪個女孩聽了不心生羨慕,恨不得以身代之呢?

    南瀅聽得多了,漸漸長大了一點,自己也常常被家中的僕從和長輩誇讚貌美,說她將來必定是天人之姿。

    慢慢有人將她與那位主家的南小姐相提並論,但相提並論之後,總還是有一句『小女雖美,不及良多』。

    她不服氣,總想著對方未必真的有傳言中那般美貌,多半只是因為對方的出身顯赫,父兄有意為她揚名,才將人吹得那般天上地下。

    總算有一次,京中的族人去祠堂祭祖,她得以跟著父兄一起出門,去了主家。

    她是女孩,又年幼,得以跟著其他女眷一起入白馬公府的後院。

    那時這位族姐正在溪水旁杏樹下撫琴,滿樹的雪白杏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她的烏髮上。

    分明年紀尚輕,卻已經出落得清艷出塵。

    她僅僅坐在那裡撫琴,便已經美得像是一幅畫。

    那一刻,南瀅方才體會到相形見絀這個詞語的含義,她十分不甘心,卻又不得不承認,從前那些長輩說的不是假話。

    萬幸,沒過兩年這位出塵絕色的族姐就自毀聲名被逐出府去,成了整個南氏一族的恥辱。

    如今人們要說南氏一族最漂亮的姑娘,想起的不再是白馬公府的小姐,而是她南瀅。

    見到王妃之前,她本來十分自信,想著無論是族中哪一位姐妹,左右不會比她更貌美,只要王爺見到她便會寵幸她。

    但此刻這位她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的族姐竟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南瀅不僅對於自己美貌的自信蕩然無存了,甚至對於能不能讓王爺對她有一二動容都感覺難以把握。

    她萬分震驚的看著眼前人,一時好似雷劈,半響回不過神來,「是你!竟然是你?」

    南歡聽著這話心中愈發奇怪,她暗暗思索,想了一番卻也想不出眼前人在哪裡見過。

    她的態度倒好似見過她一般。

    心中如何想,南歡神色卻是不顯,只是一派慣有的倦怠與漫不經心,「你是誰?」

    這話問的那麼漫不經心,又那麼居高臨下。

    她將人家記在心中記了這麼多年,但在對方的眼中,她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無名小卒。

    南瀅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反問道:「王爺沒有向王妃提起過我嗎?」

    就算南歡是王妃又怎麼樣,王爺不還是把她給留下來了,一留這麼多天,她不相信王爺對她就一點心思都沒有。

    女子爭寵,容色不是最重要的,年輕比容色更重要。

    就算她容色不及南歡,至少她比她年輕且身體健康。

    況且,她雖不知道南歡分明已經聲名盡毀被白馬公府逐出府卻還能嫁給平北王是怎麼一回事。

    但她知道這位族姐是因為痴心於魏氏子,拒嫁他人才聲名盡毀,這些年又在外操持著賤業生活,沒有什麼清白可言。

    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接受這樣一個妻子。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