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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南袤冷冷的逼視她,手上暗自用力,南歡疼得額上沁出汗水,肩頭顫抖,一時覺得手臂好像要斷了。
他用僅僅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是為你好。嫁了這個人,至少你往後富貴無憂,也不算委屈。你懂點事,不要再丟了我們南府的顏面。」
他話音一轉,提高聲音,「這位是太僕卿越大人,你不得無禮。」
太僕卿,本朝十二卿沿制先代。
太僕卿掌天下車馬,盛典之時負責為皇帝駕車,一向是御前紅人才能得的肥缺。
她曾在宮中住過不短的時日,不知有這麼一位紅人。
果然,此人乃是新貴。
南歡知道南袤這是在提點她,對方的權勢煊赫。
但她偏不想如南袤的願,強忍著疼痛,面無表情的說道:「越大人這般好,父親為什麼不自己嫁了他?」
隨著南袤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她的尾音已經疼得在顫,卻還是說完了。
話音不高不低,但足以讓越恆聽見,足以讓席間的每一個人都聽見。
有人已經露出了怒色,一個勁的往越恆身上看,只等他一聲令下就砸了桌子鬧起來。
南袤火冒三丈。
這麼多年來,只有這個讓他嬌慣著長大的女兒能將他氣成這般。
自打魏家出事,她似乎便腦後生出了一根反骨,每每總要頂撞他,違逆他,一旦出現就整個家中攪的不得安寧。
他本以為幾年的磋磨,她能老實些,沒想到現在還是一點沒改。
他咬牙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不嫁給他,難道你還想著魏玉嗎?還是說,你以為平北王會娶你?」
南歡一怔,她不知道南袤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刻突然提起宋暮。
南袤扯著她的手臂,拽了她一把,南歡踉蹌著被拖著往前走了兩步。
南袤站在她身後,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與譏諷,「別做夢了。平北王對你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不論好不好,這個人已經是你能嫁的最好的歸宿。」
南歡被像個犯人一樣,攥著手臂,扭過來背在身後,一步一步推著上前,不得不面對席間眾人。
她胸口起伏,面上終於多出些許情緒。
越恆冷眼瞧著這一番鬧劇,他大笑著,拍了幾下手掌。
「哈哈哈哈哈,南小姐,快人快語。好,我就喜歡這樣直來直去的性子。」
他端著酒杯站起身,施施然的走來,視線一寸寸在美人的面上流連,將垂涎三尺表現的入木三分。
「南小姐,生的可真是貌美,就連長樂樓的頭牌花魁也比不上您。真不愧是南家的女兒,來,我敬你一杯。」
這話說得乍聽之下倒是好聽,可世族貴女一個個都心高氣傲,怎能忍受自己被與青樓娼妓相提並論。
換個人來,稍微烈性些,恐怕就要直接撞死在柱子上了。
南歡木然的聽著,喉頭滾動,咽下上涌的腥甜,不置一詞。
越恆的目光轉向了她身後之人,「南大人,您說您這是做什麼呢?貴府的小姐這樣弱質纖纖怎麼經得起您這樣抓著。」
南袤鬆開南歡的手臂,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越恆將酒遞到南歡面前,笑容滿面道:「南小姐。喝吧?」
南歡抬眸看向南袤,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南袤下意識避開她的視線,不去看她流淚的樣子。
他垂在袖中的拳頭一點點攥緊,面色極冷,「既是越大人敬酒,你還不趕緊喝了?」
南歡忽得一笑,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我喝。這一次,我聽您的。」
她二話不說伸手接過那盞遞到自己面前的金杯,將杯中碧綠的酒飲,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便如刀絞火燎一般,從喉頭一路淌進臟腑,苦澀之味久久在唇齒間徘徊不散。
她兩道細眉緊蹙,一隻手捂著胸口,清減的身體顫抖著,仿佛吞下去不是酒水,而是一團火焰,無端瞧出幾分痛苦。
越恆撫掌大笑,「好!南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我喜歡!我就喜歡這樣爽快的女人!」
南袤,「越大人,你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合適?」
南歡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感覺空氣仿佛被就此抽離,難以喘息。
越恆笑聲一止,挑著眉梢,表情仿佛極為意外,「婚期?什麼婚期?誰家娶妾還要婚期啊?」
南袤面色一變,「娶妾?」
越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是說自己來提親,可沒有說是來求娶你南氏的女兒做正妻。南大人,你是不是想錯了什麼?」
南袤臉色難看的可怕,「你竟敢讓我南府的女兒給你做妾?!」
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將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砸,拔出刀往桌子上一插,入木三分。
他冷笑一聲,「白馬公,這可就由不得你了。」
席間的一眾男人陸陸續續站了起來,南袤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天子腳下,自然是有王法的。
但越恆仗著聖人對他的寵信,行事張狂,無法無天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一班所謂的契兄弟都是手上沾過人命的傢伙,就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幹的。
越恆抬手伸向南歡的面容,「美人,咱們也別挑吉時了。我現在就找一頂小轎把你抬回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