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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這傢伙之所以翻臉不認人,說來緣由簡單。
時人以與四姓結親為榮。
越恆這樣市井之徒的出身,既無才學傍身又無寸功,卻聖眷優厚,便也生了心思,想要一位世族貴女為妻。
更何況,這位南氏女還素有美名,越恆一向好色,怎麼能不動心,為此他甚至休棄了糟糠之妻。
南嚴平日裡願意與越恆虛與委蛇,臨到這無賴上門求娶,卻是說什麼都不願意。
越恆這麼一番不過是為了逼娶南氏女,南袤這時卻將燙手山芋送來了他這裡。
宋暮冷笑一聲,「他倒是挺會送。」
全安等了半響,不見宋暮下一句,只得揣度著問道:「要不我將人給南府送回去?」
宋暮推開書房的門,「留下來,暫且安置在見星樓。」
全安鬆了口氣,收了傘,又想起另一件事,「殿下,沉月回來了。」
宋暮,「帶他來書房。」
全安一扇一扇的關了窗戶,躬身又退了出去。
沉月步入書房,門外守著的小太監立刻將門合上。
他走到桌前,一撩衣擺,直挺挺的跪了下來,「殿下,南小姐已經回南家了。我還要跟嗎?」
宋暮把玩著白玉的鎮紙,垂眸看著他,「我有說過不用再跟嗎?」
沉月,「卑職知道了。」
宋暮的手指輕叩桌面,「這兩日將胡之行送去南府,話要怎麼說,你自己掂量。下去吧。」
沉月起身對他鞠了一躬,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一日又一日,馨園的上空始終飄散著淡淡的藥香味,一碗又一碗的苦藥流水般送進南歡口中。
柳夫人三兩日便總要來探望一番,同時送來各色各樣的釵裙,零食,對她好生關切一番。
因著柳夫人的關照,每日妙樂提來的膳食都十分用心,全是她舊日愛吃的菜式。
南筱自她回來,只來見過她一次,南辭來得多,幾乎日日都要來,送點東西,或者說上幾句笑話與見聞的趣事逗她開心。
只有父親一直沒來見她。
南歡寬慰自己,父親許是太過於忙碌了。
再者說,只有晚輩去拜見長輩的道理,沒有讓長輩來見晚輩的道理。
父親既然肯鬆口接她回家,已經是對她格外寬宥了。
她現在就在府中,以後多得是時間去見父親。
許是藥湯中加了安神之物的緣故,也有可能是那一碗一碗的補湯起了效果。
南歡從回到南家起,再未做過噩夢,睡得十分安穩,不會半夜驚悸而醒,也不會一閉眼就是滿腦袋讓人難過的回憶。
她很少會再想起不該想的人,卻偶爾會看著窗外梨樹枝上開謝的殘花想起望月山行宮中那些開得正好的槐花。
送她下山時,她答應宋靈,若是公主得閒來酒舍找她,一定會拿出最好的酒招待。
也不知道宋靈最近有沒有去酒舍,又是否知道她回了南家。
這一走太匆忙,店面的租期還未到,酒水還剩不少,林林總總的還有些用慣的舊物也未曾來得及帶在身邊。
就連奶娘也沒見上一面。
想到那間經營了一段時日,耗費她不少心血的酒舍,還有陪伴多年的奶娘,南歡心底湧出幾分惆悵。
但她也明白父母就在身邊,有人陪著她說話幫她解悶,有人日日關照著她的生活。
這樣好的日子是該懂得知足,若再說有什麼憂愁,未免太不知好歹。
大概是休息好了,不喝酒了,加上那一碗又一碗的苦藥的功勞和柳夫人精心照料。
數日將養下來,南歡總算恢復了些精神,面上養出了些許血色,不再如同之前一般蒼白的嚇人,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終於這一天,她手撐著床榻坐起來,讓妙樂拿了鞋子,想要下地。
妙樂面上有幾分擔憂,「您現在的身體好全了嗎?要不,咱們還是在屋裡待著吧。」
南歡,「我病的沒有那麼嚴重。日日躺著骨頭都要躺軟了。妙樂,勞煩你幫我拿一雙鞋來。」
妙樂猶豫道:「姑娘若是想要出去,還是先容我去知會一聲夫人。」
南歡的嗓音溫和,卻很堅持,「我就在院子裡走一走,不出門去,不用知會了。」
妙樂只得拿來一雙繡鞋讓南歡穿上,又幫著她換了衣物。
推開房門,滿院的翠綠映入眼帘。
酷夏的日頭正烈,照得她這個久不出屋見光的人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妙樂勸道:「小姐。我扶著您回去吧。這會兒太曬了。」
南歡卻是笑道:「不礙事,曬曬太陽也好。」
她慢吞吞的沿著石子小徑走著,眼含喜悅的欣賞著園中的景致。
繞過假山,樹影幽幽。
兩個婢女立在樹下談笑,「你們說,今個真是奇了。咱們府中是什麼樣的門第,老爺平時多看重清名竟偷偷用一頂小轎將那位又接回來了。你說老爺是怎麼想的呢?」
「日日熬著藥,也沒見那位出來走動走動。我猜這位恐怕是活不了了,好歹是親生的女兒,接回來也就是讓她最後過上幾天好日子罷了。一頂小轎連夜接回來,這意思不就是明面上咱們南府仍舊沒這個人嘛。」
這兩道聲音驟然聽起來十分熟悉。
南歡細細思量片刻,方才想起,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她院中的婢女,也侍候過她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