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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只要她進了王府,他一定盡心為這位夫人調養,保准她能平平安安的誕下子嗣。
「下官再多嘴一句,置辦外室不是什麼大事,郎君風流本是常事,可傳出去到底不體面。外室子也難上宗室玉牒。」
此話一出,房內眾人都變了臉色,暗暗去瞧宋暮的面色。
宋暮面沉如水,「沉月,送胡大夫回去。」
沉月頗有眼色,將胡之行送走的同時,還將其他人都一同帶了出去。
直至帶著胡之行走出院子,沉月方才正色對胡之行警告道:「方才那些話,先生可切莫再說了。那位姑娘並非王爺的外室。」
胡之行摸不著頭腦,「並非外室?那是何人?」
沉月一臉神秘的搖了搖頭,「說不得,不好說。」
宋暮在床邊坐下。
南歡唇角微勾,似乎做了一個極好的美夢。
她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尚在家中的時日。
日光正好,父親將她放在膝上,握著她的手教她一筆一划的寫字,一旁是端端正正坐著的兩位兄長。
「小囡囡,來,你看著,這個字便是囡了。」
小姑娘奶聲奶氣的問道:「阿父,囡字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只有我是囡囡,哥哥們不是囡囡呢?」
「我的乖囡囡,你瞧,這框中有一個女字,沒有第二個女字。爹爹也一樣這輩子就你一個寶貝女兒,自然只有你是咱們南家的囡囡。」
「我是囡囡。爹爹,我是乖囡囡。」
夢裡夢外,南歡眉心舒展,唇角微揚,笑得一如孩童般快樂,口中的聲音幾不可聞。
宋暮俯身聽清她口中的話語,心口似被火焰微灼,說不出的疼痛。
隱隱的,南歡似乎聽見一道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南歡,你就那般想回家嗎?起來,告訴我。」
夢中,父親用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掌心溫暖乾燥,讓她憑空生出一股幾乎虛幻的幸福與安全感。
她歪過頭,將高熱的面頰依偎進寬厚的手掌,貼著粗糙的掌心,親昵地蹭了蹭。
第十八章
唇齒乾澀,南歡掙扎著從美夢中醒來,入眼望見一方半透明的暗花紗床幔,隔著朦朧的紗幔,屋中陳設依稀有幾分熟悉。
她怔怔的望著紗幔之後不甚清晰仍舊能夠看出華美的陳設,懷疑自己尚在夢中。
若不是在夢中,又怎會回到南府?
「小姐,你醒了。」
一人快步走上前來,拉開床幔。
天光大亮,在拉開紗幔的瞬間,燦爛的陽光爭先恐後的湧入床榻。
南歡將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分明,房中的擺設用具一應都是她所熟悉的。不是她所住的那間閨房,而是相鄰的馨園。
而眼前之人,也分外熟悉。
女人生的秀美,一雙杏眼,唇邊一點紅痣,笑起來頗有幾分嬌俏。
正是她曾經的貼身丫鬟妙樂。
南歡初醒還有幾分混沌模糊的意識,一時讓這張臉震得清醒了不少,點點滴滴有關於過去在南府時的記憶湧入腦海。
記憶中嬌俏的少女,此時已經做了婦人打扮,頭戴金簪,瞧著頗有幾分氣派,想來這些年應當過的不錯。
她在南歡的注視中,莞爾一笑,「幾年沒見小姐可還識得婢子?」
宿醉之後的睏乏與噁心感湧上來,南歡頭疼欲裂,懷疑自己還在醉著才會見了這麼一遭,不由得捂住頭,閉著眼低喚了一聲,「奶娘呢?」
妙樂,「您現在被接回家了,夫人諒解這些年王嬸照顧您多有辛勞,特賞了她厚禮,將她送回家鄉休養,也嘗一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您放心,以後我照顧您,不會比王嬸差。」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外傳來,緊接著就是一聲推門的響聲。
南歡聞聲睜眼看去。
所見不是奶娘,卻是闊別已久的親娘。
一群婢女與僕婦魚貫而入,眾人簇擁著的貴婦人從光亮處走來。
那貴婦人生就一張芙蓉面,柳眉細長,雙眸清潤,只是眼角的細紋顯露出些許年齡,卻更添幾分風韻。
不是柳夫人又是何人呢?
南歡渾身微微一僵,剎那之間,分不清心中是喜悅更多還是畏懼更多。
離家日久,她對親人,對曾經與她相識的故人都懷抱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態。
且敬且畏,不是不思念,只是臨了到底是畏懼的。
她知自己聲名盡毀,卻怕從親人舊友的面上看到譏諷,嘲弄,嫌惡,輕蔑……
四目相對,柳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眼眶一點點的紅了。
她上前幾步,撲在了她的床前。
南歡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美麗面容,聞著熟悉的,只屬於母親的淡淡的溫柔的九合香,眼眶一紅。
若是夢,這夢也未免太過於逼真了一些。
她的目光貪戀的流連在母親的眉眼之間,只盼這個夢晚些醒來,讓她再多看一眼。
柳夫人將她摟進懷中,又是哭又是笑。
「囡囡,你可算是醒了。娘整日的擔心,生怕你有什麼事。你怎麼這樣傻。」
柳夫人這一哭,周邊的僕婦便跟著也紅了眼眶,哭成一片。
南歡被柳夫人抱在懷中,聽著耳畔母親哀切的哭聲,不由道:「母親,我沒事。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