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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沉月在一旁低聲解釋,「今日春獵,那位顧……魏公子也受邀參加。我們會將他引來與小姐在林中相見。小姐你下馬車就帶上這頂帷帽,萬萬不可讓旁人看見你的面目。」
南歡笑著點了點頭,接過帷帽。
此時她心情極好,就算是身體仍舊有幾分不適,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魏玉。
私下見面,他會向她解釋清楚有什麼苦衷,她便不住的雀躍,滿心期盼。
馬車走了很久,慢慢放慢了速度,陸陸續續有人在車外向宋暮見禮打招呼。
南歡攥著半面殘缺的花葉銀鏡,打量著自己的妝容。
隔著車窗,南歡從中聽到幾道熟悉的聲音,不由得放下手中銀鏡,有些緊張。
即使那個侍衛不說,她也知道這種場合她絕不能露面,更不能被他人發現與宋暮有關。
她名聲盡毀,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更不該出現在平北王的車駕上。
「這不是七皇叔嗎?聽說皇叔的騎術出眾,京中無人可比。可惜一直也只是聽說,小侄今日能有幸能見識見識嗎?」
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南歡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宋暮聲音冷淡,「不能。」
馬車外的肅王世子一怔,似是沒有料到會被這麼幹脆利落的拒絕。
駕馬的沉月頗有眼色,立時加快了速度,想要越過宋櫟。
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大哥,你在這裡幹什麼?這馬車中是什麼人呀?」
南歡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阿芸,慢些,慢些。駕馬須得當心。」
這聲音太熟悉了,從前魏玉只有對她才會有這般溫柔的語調。
可『阿芸』是誰?他怎會用只對她用過的溫柔語調去喚另一個女孩的名字?
南歡疑心自己是生出了幻覺,她聽錯了。
可馬上接下來的交談就打碎了她的幻想。
「好啦。顧郎,你怎麼這麼囉嗦?我與阿兄自小便是馬背上長大的,你這種花架子還不一定能比得上我呢!」
那個熟悉的聲音沒有半分氣惱,他還笑了起來,那種笑聲充滿寵溺,她即使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中描繪出他此刻眼角眉梢的溫柔。
「是我多嘴了。阿芸,我只是太擔心你。」
魏玉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好脾氣。
他貴為魏氏長孫,自小便有幾分目下無塵的孤高冷傲。不過魏氏的公子也生來合該是如此的。
從小魏玉只有待她有十足的耐心,就是他的弟妹也很少能得到他的笑顏和關愛,但她卻總是能夠輕易得到。
魏玉對她是特別的,他的偏愛使她從懂事起就確信自己會成為他的新娘。
從小他就告訴她,他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他怎麼能喚別的女人阿芸?!
她撲到了車窗邊,伸手就要去掀開車簾。
一隻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掀開車簾的動作。
她轉過頭怒視宋暮,宋暮目不轉睛的望著她,眸光深邃,卻沒有一絲訝異。
「光天化日的,芸兒,你帶著你的郡馬在這裡打情罵俏,也不怕讓旁人看了笑話。」
車窗外那道男聲一頓,「我這妹妹才新婚,實在是讓皇叔見笑了。」
轟——
新婚二字便如冷水,迎頭潑下,讓南歡從骨頭縫裡都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她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
若魏玉只是換了個名字,她尚且能夠安慰自己,他另有苦衷。
可他已有妻室,光聽二人的相處,又是琴瑟和鳴的恩愛眷侶,她該怎麼繼續矇騙自己?
她這五年的等待又算什麼呢?
宋暮微微低頭,手上用力,將她拽向自己,摟住她的肩膀,將人往懷中帶。
南歡抵住他的肩膀,固執的跟他保持距離。
她想怒斥他,卻又苦於車外有人,只能壓低聲音,「這算什麼?殿下要趁人之危嗎?」
那活潑的女聲又道:「原來是皇叔。不知車內是哪一位皇叔?」
「一點禮貌都沒有,這是七皇叔的車駕。芸兒,快來向皇叔見禮。」
宋暮攬著她的肩膀,微微低頭,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嘴唇卻幾乎貼在了她耳邊。
「我只是想告訴你。若掀開車簾,事情恐怕再無轉回之地。你得冷靜些。」
剛才激動之下,南歡的確是差一點就不管不顧掀開車簾直接質問魏玉。
南歡咬牙,「這點話需要離得這麼近來說?」
兩人此刻的姿勢,簡直宛如耳鬢廝磨,情人交頸。
南歡疑心對方占自己的便宜,但他的目光卻無一絲淫|邪,手上除了攬著她也沒有別的動作。
宋暮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意,「這般說話才不會被外面的人聽見。」
「原來是七皇叔。小女進京這麼多天光聽著七皇叔的威名了也未能一見。七皇叔,小女與夫婿一起向您敬請康安了。」
「殿下康安。」
南歡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心如刀絞,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宋暮捏著她的下巴使她抬起頭,「三姑娘,你今日可是化了妝的。莫哭。」
春風吹動車簾,顛簸之中,一點光亮從縫隙投進來,在她眼底一閃而逝,淚光閃爍,一滴淚沿著長睫緩緩滑落,暈開了脂粉,留下一道閃爍著螢光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