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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她卻仍未醒。
門外的人低聲催促,他不再耽擱,攥住榻上女人的胳膊,將女人打橫抱起。
南歡睜開雙眼,只覺頭疼欲裂,四肢乏力,體溫也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她看著眼前的陌生人一驚,「你是何人?」
出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了,說話時便如刀割一般疼痛。
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唇角露出些許嘲弄與興味的笑容,居高臨下,戲弄獵物一般。
南歡汗毛倒豎,她用力掙扎,跳下男人的手臂,光著腳踉蹌著邁過門檻往外跑。
「奶娘!救命!」
話音未落,她的目光迎面撞上被捆在院子裡的王鳳珠,以及早守在門口的數個彪形大漢。
轟——
天旋地轉中,南歡感覺到口齒之間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一個男人將她按在地上,他的胳膊又粗又重,死死的抵在她後背上。
另一隻手用一張濕漉漉帶著濃重異香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窒息感混雜著熏得人腦仁疼的香氣使她渾身的力氣都逐漸散去,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力,腦子卻愈發的清楚。
南歡癱軟在地,任由他們捆起來,將早已準備好的異族面紗戴在她的頭上,扛在肩頭。
透過朦朧的面紗,她望著身後一步步遠去的酒舍。
她會被帶去哪裡?異國他鄉的倡肆?還是哪個大戶的後院成為可以被隨意轉送的外室?
若是她當年沒有那麼決絕的反抗父母的決定,沒有那麼任性的離開家門,或許根本不會有今天這一遭。
為了一個男人,她付出了所有。
即便她出了什麼事情,恐怕會被世人說是咎由自取。
那麼魏玉呢?那個讓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呢?
他若是知道她遭人劫掠,會來找她嗎?會像是她這五年找他的日子一樣來找他嗎?
不會的。
這一刻,答案清晰的浮現在她的心中。
王鳳珠眼睜睜的看著幾人揚長而去,望著空蕩蕩的大門,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頹然坐倒。
下一瞬,安靜的長街中響起了一陣慘叫。
南歡並沒有看清一開始發生了什麼,她只能感覺到自己腹部所抵住的肩膀肌肉在強烈痙攣。
那隻禁錮住她的手失去了力量,她隨著重力跌下去。
透過面紗,她看見鮮血噴濺在雨後濕漉漉的地面上,變成污濁的暗紅色。
金屬碰撞的聲音清脆而尖銳,接連幾聲之後,慘叫充斥在整條街上。
受傷的男人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他用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攥住短刀,抬手向南歡刺來。
南歡這一次清楚的看見了那個人臉上的表情與眼神。
他眼中滿是孤注一擲的狠辣。
如果僅僅只為了求財,他們更該將她房中的銀錢劫掠一空,而不是這樣豁出命的搶人,更何況一旦殺人,案件的性質就更不同了。
他們的目標是她,劫掠不成就地格殺,這背後恐怕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緣由。
昨日見到魏玉,今日便有人上門取她性命,難道真的是湊巧?
這個疑問從心底冒出來,她還未想出個頭緒,刀鋒帶來的冷風已經吹在了皮膚上。
千鈞一髮之際,男人被砍斷了手臂。
彎刀落地,那隻斷手滾到了她的面前,手指還在輕輕抽動。
熱血濺在面紗上。南歡滿眼驚懼。
一人踩著鮮血走進她的視野,錦靴踩在那蠻人的臉上,慢條斯理的用白絲帕擦著手中染血的長劍。
南歡順著那隻持劍的手向上看去,正撞上男人的目光。
她心頭猛然一顫。
「三姑娘,你又欠我一回了。」
·
宋暮站在床頭,看著床榻上燒得面色嫣紅的人,「去找太醫來。」
沉月沒有立刻離開,他低聲勸道:「若是此事傳進宮中恐怕不好。」
吉安見宋暮面色微沉,揣度著貴人的心思說道:「有什麼不好?堂堂南氏的貴女,白馬公的女兒,用不得一個太醫?」
南歡動了動嘴唇,卻仍是沒有力氣流利的說出話來。
沉月垂眸,一板一眼的說道:「自然是用得的,不過卻於南姑娘的名聲不好。」
宮中的太醫大多是家傳,父親是太醫,兒子到了年紀就進太醫院奉差。祖輩倒是醫術高明,子孫卻不見得各個醫術高明。
況且他們與宮廷內外的達官顯貴都十分熟識,今日請來,明日只怕滿城風雨。
宋暮,「去南城將胡先生接來,不許走漏風聲。」
沉月行了一禮,推門走了。
吉安想要說兩句漂亮話寬慰一下宋暮,還未開口,就聽到一句,「你也出去。」
王鳳珠守在門外,借著開門的時機匆匆往裡瞥了一眼,只見床邊坐著一個人,背影高大。
按理來說,養在深閨的嬌貴女兒不該見外男,更不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她這個做奶娘的得去將男人趕出來才行。
不過對象是這位爺,方才那侍衛的話她也聽在耳中,王鳳珠收回目光,只能苦笑了一聲。
這兩年,宋暮隔三差五回來酒舍打一壺酒。因著這個緣故,王鳳珠得以見過這位聲名赫赫的平北王數次。
平北王府獨占一坊之地,堂堂親王,光祿寺之下良釀署,專門釀美酒以供宮廷,以這位殿下之尊貴,絕不會缺少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