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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沉默半響,他眉心緊皺,「罷了。我幫你再見他一面。他如今是什麼身份,這個問題你親自去問他。」

    「謝謝你。」

    南歡驟然笑了出來,眼睛還是紅腫的,眼底淚光閃爍,又哭又笑,滿面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語無倫次激動的又說了一遍,「謝謝您。殿下。」

    宋暮強硬地拉過她的小臂,將傘塞進她的掌中,她的手冰涼而濕潤,只關節處凍得微微發紅。

    「這傘你拿著,趕緊回去吧,換身衣服。喝口熱湯。」

    南歡一隻手擎著傘。

    宋暮轉過身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沉月,他連忙撐著傘走來。

    南歡拉住他的袖子,急切的問道:「什麼時間?」

    宋暮的動作微頓。

    南歡,「什麼時間殿下能幫我再見玉郎一面?」

    「十日之內會有人登門接你,你且回去好好休息。」

    南歡垂著頭走出去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宋暮站在雨中,注視著他。

    南歡不自覺對他扯動了一下嘴角。

    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至少魏玉回來了,他一定有什麼隱情,亦或者,不得已的苦衷。

    南歡了解他,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太長了。

    安州南氏與崖州魏氏世代交好,兩家都是累世高官的名門望族,南歡出生時體弱多病,她爹為了留住這個孩子,訪遍高僧,光是香火錢捐出去十萬貫,得一高僧指點改名換姓,將南歡交到當時子嗣豐足的魏氏代養,養到七歲才歸家。

    她自有記憶起便與魏玉在一起,魏玉於她就如同生命的一部分。

    他怎麼可能會不要她呢?

    只要再見一面,再見一面說清楚,她都能體諒。

    現在不成婚也行,她可以等。

    只要能明媒正娶的嫁給他,做他的妻子,與他在一起。

    五年都等過來了,她也不怕再多等一等。

    他說過的,這輩子他有她一人就足矣。

    退一萬步講,即便他不要她了。

    她也要他與她一字一句的說清楚,講分明。

    ·

    回到平樂坊,正撞上舉著傘一臉急躁與憂心的王鳳珠。

    她見著南歡大驚失色,「小姐,您怎麼給淋成這樣了?快快快,我回去給您煮一碗薑湯。」

    南歡攥住她的手,「奶娘,我見到魏玉了。」

    王鳳珠向後望了一眼,巷口空無一人,南歡是孤身回來的。

    她皺眉道:「那魏公子人呢?他怎麼不送你回來?」

    說完這話,她察覺出不對。

    南歡等魏玉,已等了五年。

    日盼夜盼,哭醒不知多少回,就盼著魏玉平平安安的回來。

    怎麼這會兒見到人卻沒有半分喜悅之色呢?

    不止沒有喜悅之色,她面上慘白一片,唯獨雙眼紅腫,一看就是方才哭過一場。

    倡肆的老媽媽倚在門框上,就著那片瓦遮頭,與對面的典當鋪夥計攀談。

    下雨天,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一條街的鋪子都閒著。

    街坊們自南歡走入街口就盯著她瞧,又將二人的話全聽進耳中。

    老媽媽瞭然一笑,「我說什麼來著。等了也沒用。你那個魏公子不會回來了。回來了又怎樣,郎心易變。五年未歸,說不準早左擁右抱,溫香軟玉在懷,孩子也不知有了幾個。哪還記得你這麼個人。」

    南歡的眼睛立時又閃爍起了淚光。

    王鳳珠見南歡這般反應,她心頭咯噔一聲響。

    絹行的娘子開口道:「要我說啊,南小姐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從前是南氏的貴女,生的又漂亮,男人喜歡你是再正常不過。如今……唉,還是別等了,別傻了,好好重新尋一個良人,過自己的日子吧。」

    老媽媽,「可不是這個道理。起碼三姑娘你如今雖說年紀大了些,好歹尚且是良籍,縱使不能同昔日那般嫁予王孫顯貴。找個小官小吏,貨郎商客,還是綽綽有餘嘛。我就認識好幾個客人,都說很喜歡你呢!」

    南歡強逼自己不要落淚,面上壓著情緒,冷冰冰的說道:「我已不是南氏的女兒,稱不上什麼貴女。旁人喜歡我與否,我不關心。至於我等不等魏玉,嫁不嫁他人,也不勞諸位操心。」

    她們什麼都不懂,既不知她與魏玉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從前魏玉待她有多好,又不曾見過魏玉,不知他是多好的一個人。

    她與他的事情,輪不到外人指摘。

    即便魏玉不要她了,她也不可能另嫁他人。

    這話說得重,南歡冷下臉時頗有幾分久居上位的氣勢,幾人一時噤聲。

    南歡抿著唇,與王鳳珠一到回了酒舍。

    換了衣裳,喝了薑湯,南歡呆坐在床榻上,望著牆上的畫像失神。

    王鳳珠瞧著南歡這般情形,更是半分也不敢開口問了,只是將屋內捆酒罈的麻繩與裁布的剪子一應收了起來。

    「小姐,今天酒舍還開嗎?要不休息一天?」

    南歡半響才回過神來,片刻後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王鳳珠愈發小心翼翼,「小姐,今天下這麼大雨。沒什麼客人。要不酒舍就關門一天吧。」

    自從南歡開起這間小小的酒舍,無論颳風下雨,她都照常開門營業,從來沒有一天休息。

    她怕停一天,少接待一個客商,就會錯過有關魏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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