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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6:48 作者: 南雍
    沒想到換了個名字,現在魏公子竟然跟換了個人一樣,從見到起就時刻掛著笑,被人如此挑釁也沒有絲毫被觸怒的表現。

    搞得不少人心中犯嘀咕,難道真認錯了?

    顧安面上的笑容在觸及那抹立在人群之中的身影時消失。

    四目相對,只是一瞬,他眉心微不可見的一蹙,繼而淡然的移開目光,側過頭去雲淡風輕的與旁人說笑。

    那一瞬的對視太快,快的南歡以為是生出了幻覺。

    若不是幻覺,她的玉郎怎麼會對她視而不見?

    她心中的狂喜褪去,隱隱生出恐慌,上前幾步,想要將他看得更清楚些,也讓那馬上人看清自己。

    身旁的大嬸拉住她,「哎呦,小姑娘,別往前走了,往後往後。在這裡看看得了,切莫衝撞貴人。」

    南歡掙開她抓自己的手,眼睛緊盯著那由遠及近的人,一心往他的方向闖,淚流滿面,口中喃喃道:「玉郎。我應諾等了你五年。我沒有負你。」

    周圍的人見她形容怪異不敢再攔她,轉頭竊竊私語,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

    「這是個瘋子吧?」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姑娘,竟然是個瘋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就這麼放著出來發瘋,若是衝撞了貴人可怎麼辦。父母難道不管嗎?」

    倒是有人認出了南歡,唏噓道:「你們不知,這瘋子可是南氏的女兒!」

    「南氏女?當真?四姓十望的南氏?堂堂南氏竟會有女兒如此落魄,難不成……她就是當年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南氏女?」

    那人長嘆一口氣,「可不是那位南氏女。」

    「那她早都瘋了,也不止瘋了這一日。」

    「若不是瘋了,好好的南氏貴女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點道理都不懂?竟以死相逼不願成婚,平白累了南氏滿門的清譽,就是被趕出家門也怨不得旁人!」

    「今日她這般的下場皆怪她自己恃寵而狂,忤逆不孝。」

    另一邊負責儀仗的青牛衛注意到這裡的騷動,上前幾步,以儀刀抵住南歡的肩膀,大喝道:「退後!」

    儀刀重達數十斤,如此一撞,南歡抵擋不住,跌坐在地,從胸口到肩膀一陣陣沉悶的疼,她幾乎難以喘息。

    這番動靜引起了不遠處一行官員的注意,「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要刺王殺駕?」

    「不。看著是個女子。她好像在哭,不像刺客。」

    南歡顧不得許多,繞過青牛衛連滾帶爬的向著路中間跑去。

    「玉郎!」她攔在路中央,哭的破了音,「我是囡囡。玉郎,我是囡囡啊。」

    一人詫異道:「這女子怎麼有幾分眼熟?」

    青牛衛負氣,以刀柄一杖打下去。

    南辭變了臉色,欲要上前,身後卻傳來一聲,「兆安!」

    他回過頭看去,南筱搖了搖頭。

    還是有人認了出來,「這不是南家的女兒嗎?」

    周圍的人面色愈發怪異,目光不住的在南辭,南筱與顧安三人之間來回打轉。

    南歡強撐著再次爬起來,仰頭望著顧安的方向。

    青牛衛唯恐驚了王駕,幾個人上前制住南歡,將她死死的壓著,毫不留情的往後拖。

    她仍在掙扎,雙眼,哭喊道:「玉郎!我等了你五年!魏玉!我沒有負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顧安垂眸,薄唇掛著一點風雲不驚的笑。

    昔日南氏最珍貴的明珠,容貌舉止皆是舉世難尋的第一等,更難得周身氣質天生矜貴,無論何時端端立在那裡便似皎皎雲中月。

    而此時的她,挽發的簪子早已不知去了哪裡,一頭墨發披散在肩頭,粗布素衣,哭得聲嘶力竭,全然沒有半點體面。

    她哭的太傷心,太悲愴,同行的官員大半不忍的移開了目光。

    可顧安卻始終笑著,臉上沒有半分不忍,仿佛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南筱揚聲道:「顧郡馬,這瘋婦好像將你認成了她的未婚夫婿魏玉。你可曾識她?」

    顧安溫言笑道:「大抵是認錯了吧。我姓顧單名一個安字,不是什麼魏玉。」

    南辭恨世間男子薄情寡義,更恨南歡痴心不改,「瘋女!你聽到了嗎?人家說你認錯人了!」

    他是顧安?

    他怎麼會是顧安,他明明是魏玉。

    南歡掙扎的動作停下了,她仍仰著頭望向高坐馬上的人,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魏玉,我們自小相識,你騙不過我。我不會認錯。你就是魏玉。」

    顧安不耐的微蹙眉心,「將這瘋女人拖下去,切莫驚了王駕。」

    清清楚楚一句話,沒有半分含情,乾淨利落的擊碎了她的所有自尊。

    瘋女人。

    他竟喊她瘋女人。

    五年的等待與思念,此刻全成了射向她的箭。

    家人,舊日的朋友,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說她瘋了,她全都可以不在意。

    可僅僅他一句『瘋女人』就足夠讓她萬箭穿心,他漠然望向她的眼神,唇邊無動於衷的笑容,一遍又一遍在眼前迴轉,悲愴在千瘡百孔的心腔中撞出巨大的迴響。

    白馬踏過青磚,沒有片刻停留。

    南歡眼中的光芒一寸寸黯了下去,她任由青牛衛將她如死物般拖動,哭的無聲無息。

    過了午時,陰雲一時積聚,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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