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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46:36 作者: 清酒漬
帝釋不由在想,也許沒有哪一國的傳說里,神會被餓死吧?
可他又不是神,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與那些上了神社便誠惶誠恐的信徒並沒有什麼區別。若是真的要細數什麼不同的話,那便是自其十六歲後便停止變化的外貌。
但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連逃跑都不切實際。
帝釋動了動疲軟的身子,將自己拖回了簡陋的床上。
周圍很冷,連帶著被子摸上去也有種難以形容的潮氣,可他仍堅定的將一層層薄被披在身上,也許這樣可以稍稍暖和一點。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去點個火,燒些什麼都好,華服、筆桿、殘枝落葉,它們都可以讓自己不那麼冷。
但是太累了,也許睡一覺就會好些。
於是,等到祭司終於說服鹿野宮司,被允許進入帝釋神子的居住地時,他便看見了這樣一副情景。
神子裹著棉被縮在床腳,他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小小的蟬蛹,巴掌大的臉上慘白一片,沒有絲毫血色,唇上皸裂起皮,整個人幾近枯萎。
祭司見狀,迅速放下了手中提著的東西,轉身出門。他先是呵斥了外頭的小巫女,隨後自己搬來炭火,動作嫻熟的點燃。
而等他回頭時,帝釋已經被他的動靜給弄醒了,那雙了無生氣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祭司,不知道具體在想些什麼。
總之,是沒想什麼好東西。
祭司略微低頭,便將自己帶來的茶點一一鋪開。
幾碗精緻的點心,和一些名貴的抹茶,動作似乎有些無措,因為他沒有料到這位無比尊貴的神子大人,現在居然便成了這種模樣。
二人一起長大,在他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帝釋的居所當真如神宮。
舉世皆知,神子大人的壽命無窮無盡,連同面容也定格在了其十六的模樣,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倒顯得自己比他年長一些。
現在的他們算是什麼?
朋友?兄弟?父子?
最後一個倒也不至於,自己還沒有那麼老。
「你......算了,這些別動,我先去給你煮碗粥。」
祭司神情冷淡,他那張被神子大人罵了許久的「死人臉」上,到現在也沒有一絲笑意。
帝釋仍然沉默不語的望著他,他身上的所有骨頭連接處都鑽心的疼,就像是有人在拿鈍刀一下又一下的戳刺、剮蹭著。所以他站起來的腳步十分不穩,卻仍然固執地朝那些糕點所在走去。
糯米糰子,紅豆櫻餅,都是精緻而量少,並且主料全是糯米,吃下去就會黏在嘴裡,喉嚨上,甚至是食道壁中。
這些東西他曾經十分喜歡,就著苦茶慢悠悠的抿著,一個下午就蹉跎過去了。
但現在不一樣。
好餓......
我是人,不是神。
我真的很餓,也很冷,會生病,也會死。
帝釋抓著那些點心,動作機械地朝自己嘴中塞去,眉頭緊皺,近乎自虐般地吞咽著。
糯米很難消化,也不是一個久餓後能夠快速進食的東西。可帝釋並不在意它們是否被嚼碎,他內心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重複——它們能救你的命。
等祭司回來時,只見食盒被粗暴的掃落,掉在地上的櫻餅一塌糊塗,裡面細軟的紅豆餡料四散溢出,如同乾涸了許久的血液。
「帝釋!」
長久沒有進食的人,不能夠吃這樣難以消化的食物。
帝釋神子脊背一僵,聞聲並未回頭,只是更加努力地想要將口中的東西給咽下去。
直到那位俊美的祭司寒著臉將他掰回身。
而後帝釋清楚的看見,這位祭司大人在發現自己鼓起的腮幫時,神色變得更加冰冷。
「吐出來。」
帝釋並沒有照做,反而喉間那凸起又小小地滾動了一下。
於是,他第一次看見這位冷麵美人笑了。
卻永遠不想這個場景再有下一次。
祭司的手指修長且極具骨感,而那縷笑意如見了日光的霜,瞬間便消失殆盡。
隨後,帝釋便被兩根手指不算溫柔的撬開了嘴,可祭司的語氣依然清冷禁慾。
「忍著。」
糯米粘黏,連帶著神子口中的濕潤,與其水光瀲灩的雙眸.......
這些都讓祭祀大人無意識地加重了力度。
「唔!嗚嗚嗚.....」
沈境你個混蛋!我吐,自己吐......放開我.....
尾音依然帶上了些許嗚咽,卻沒有帶來絲毫作用,那人的手指依然無比認真,在這片溫暖的地方摳挖著,將無數粘膩的糯米糕點帶出。
而他的另一隻手則禁錮著帝釋的下額,不讓其有分毫掙扎與合齒的機會。
帝釋被迫仰頭看著他,腦中忽然想起神社中那些小巫女的閒聊——俊美的要人命。
而這別人口中的主人公,此刻正虛著眼,指尖毫不留情地將更多殘渣帶出。
滑膩的食物被強行帶出口中的感覺,令帝釋感到說不出的羞恥。
直到已經酸疼的兩頰被忽然放開,其主人斯條慢里的拿起絲綢,擦拭著指尖的不明光澤,與一些難以直視的糕點殘渣。
「混帳東西,沈境你就是個混帳東西!」
這是帝釋從異國求籤客人那兒聽來的罵人話,曾在私底下偷偷演練了許多次,如今終於有了痛快出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