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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5:14 作者: 冷酷荔枝
    陸岸低低應了一聲,拐過彎兒就是小區正門,今天他沒幾分鐘能和方棲寧待在一塊兒了,他也沒打算現在就搬去,或者讓方棲寧搬到他的房子住。

    他們同居過很長時間,長到熟悉對方的起居習慣,互相遷就彼此的地步。換言之,在一起的每一秒,他們都是想著要走很久的。

    但恢復同居不應該是現在。假使方棲寧真的有這個念頭,陸岸多問幾遍,他一定會別彆扭扭地承認。

    不論牽絆住方棲寧的是什麼,陸岸都尊重他現在的想法。

    陸岸的車停在樹蔭底下,是個空著的臨時車位,他下午來得時候也停在這兒。

    黯淡的光亮照在車窗上,從裡邊看得見外面黑漆漆的夜,外邊卻一點兒也瞧不見裡面。陸岸抬手替他解開安全帶,輕聲說:「我那兒囤了幾袋貓糧,都是它平時常吃的,明天……下午吧,下午我過來帶給你。」

    「知道了。」方棲寧靠在副駕駛,手指揪著安全帶的底部,用勁又鬆開,啪嗒一聲彈了回去。他弄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想不想和能不能不是一回事兒,他確實想天天和陸岸膩在一起,但他沒法這麼做。

    方棲寧一隻手搭在車門把上一動不動,將猶豫的心思寫了個十成十。陸岸伸手過來捉住他猶猶豫豫的手,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頸,將人轉了過來。車裡的空間就這麼大,面對面坐著,方棲寧兩條腿抵在中控台邊上卡得不舒服,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陸岸索性費了點勁把人拉過來,用抱小孩兒的姿勢摟住他,箍在了懷裡。

    方棲寧的身形比陸岸小一號,兩條腿微蜷,搭在他原先坐著的地方,歪歪扭扭地靠在陸岸身上。陸岸從後頭抱著他,後視鏡恰好把方棲寧通紅的臉色照了進去,兩人同時瞥見車鏡里的情態,方棲寧的反應更快,一抬手摸著邊緣往右一擰,保全了他微薄的臉皮。

    陸岸趁著機會握住他垂下來的手,方棲寧垂下眼,含含糊糊道:「你不回去嗎。」

    「等一會,」陸岸嘴唇貼著後頸的皮膚,熱氣和冷空氣輪流交替,「再讓我和你一起呆一會兒。」

    方棲寧抿唇,扭過身子側頭看他。方棲寧現在坐在陸岸腿上,微妙地比他高上了一小截,一低頭就能碰到陸岸的嘴唇。

    於是他的確也這麼做了。這樣小的事情,他還是能隨心做主的。

    狹小的車座里暗流涌動,方棲寧輕輕碰了一下就退了回去,極小聲地和他說話,「奚路應該在岳東省。」

    陸岸抱著他翻了個面兒,把車座往後壓了壓,讓人正對著自己,「嗯?」

    方棲寧舒服地倚在他身上,小孩兒討獎勵似的給他說:「他原來是做疊碼仔的,父親那一輩的堂叔找上了他,讓他去泓雲……對,就是我爸爸名下的一個會所做事。泓雲的待遇比他辛苦找賭客要好很多,奚路一直都缺錢,很快就答應了。」

    「我出國之後幾個月,泓雲就被查了。源頭是一個員工報警說裡邊有人賭博,狀態明顯不對,話里話外是在說有人**。去泓雲的人,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其中甚至也包括市裡的幹部,查起來有點難度。那個員工成了調查組的線人,蹲了一個多月,提供了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最終在一個晚上撕開了這層屏障。」

    「抓了個正著的是專門負責酒水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更多他們需要的『物證』,泓雲的法人是我爸爸,事情鬧得越來越大。之後的流程就很清晰了,我爸爸月前才喪妻,又出了這樣的醜事,董事會因此聯合起來,除了我哥哥以外,整個高層實際上已經做出了他們想要的決定。在泓雲的事發生後,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泓漸不會倒,只會換別的掌舵人,我哥哥和集團律師忙得腳不沾地,至於結果……你也知道了。」

    陸岸靜靜地聽他敘述過去的一段故事,至於其中的員工是誰不言而喻了。即便他已經了解過一遍,再從當事人口中聽說,又是另一種感覺。更何況這個當事人,和他的關係是這樣密不可分。

    這些舊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方棲寧說完停了幾秒鐘,「所以我一開始知道蕭栩和奚路的關係後,心裡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兩個三觀南轅北轍的人同住一間屋檐下,一個善良又單純,另一個市儈又投機,在同一件事上選擇了不同的做法。前者面臨失業沒飯吃的窘境,後者拿了一張額度七位數的信用卡當作報酬。

    凡是做過的事,草蛇灰線蛛絲馬跡總是有跡可循。奚路拿了信用卡整天泡吧開房,錢沒花完之前自以為萬事大吉,到了捉襟見肘的時刻,誰給他挖坑他都得樂呵呵地往裡跳。

    奚路帶去的賭客已經輸得沒有東西抵押了,賴帳不還,欠下麗金大部頭的賭債後,他居然跑了。在地下賭場那種地方能跑得掉,甭管他靠的是什麼本事,欠下的債總得記在一個人頭上。跑了一個賭客已經是疏忽,奚路是萬萬跑不掉的。

    賭客欠下的債務不多不少,加上利息剛好是奚路那張信用卡初始數字的兩倍。

    兩個人在車廂里貼得很近,陸岸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擦掉方棲寧前額上細小的汗珠。方棲寧揉了揉鼻頭,「差不多就是這樣,至於奚路下周能不能過來,我也不清楚。」

    陸岸的手順著臉頰滑下來,掌心邊緣貼在下頜,快要整個裹住方棲寧的半張臉。他攬著腰把人往身前拉近,去吻他的眼睛,甚至能感覺到眼皮輕微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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