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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5:14 作者: 冷酷荔枝
老闆不和他打太極,直接進入正題。一場無傷大雅的小賭局,輸給裴澤也沒什麼好說的,他還不算輸不起的人。
「這樣的小玩意我這兒見過太多種了,每天都有人交易,你知道,我沒法透露過多給你。」老闆拇指上下勾動,火機在燃起和熄滅兩種狀態里來回切換。
裴澤輕笑一聲,看了眼窗外道:「放心,我明白你的規矩。」
第30章 ROUND3-12
私人包廂里短暫的十分鐘,在鍾遙這裡仿佛度過了一整個秋天。
提前回到俱樂部外的車裡,他攤開手心,細細密密的汗終於風乾,握著球桿時的觸感卻並未完全消失。
他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或者說一件物品。從孟明奕手中轉到裴澤手中,原本以為要像伺候孟明奕一般討好裴澤,他自以為預料到這一周的一切,卻錯得徹頭徹尾。
弱肉強食的世界裡,蕭栩是一隻兔子,能走能跳,至少擁有自我抉擇的意識。
而鍾遙比兔子更低一級,他是野草。
野草當久了家花,並不會真的認為自己原本就該生長在精心布置過的花園裡。孟明奕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他仍然是十八歲的鐘遙遠,無根無基,隨風飄搖的一株野草。
裴澤和孟明奕不同。
孟明奕只是有心栽花花不開,浪費了四年的時間也沒能教他相信自己是一株家花。雜草開不出花苞,孟明奕的願望註定落空。
裴澤要可怕得多,他好像一個時刻都在笑著的實驗室狂人,溫柔地對待鍾遙,每分每秒都在向鍾遙灌輸一個念頭——
你是人啊。
草本植物和靈長類動物之間存在不可磨滅的物種隔離,裴澤的舉動太過瘋狂,鍾遙戰戰兢兢地接受他的洗腦,明知這可能會很糟糕,心中依舊隱隱地奉他為真理。
咚、咚。車窗無規律地響了兩聲,鍾遙恍然驚醒,目睹裴澤繞到另一側的駕駛座,拉開車門跨了進來。
裴澤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發什麼呆呢剛剛?」
鍾遙神色明朗地笑了起來,軟聲道:「沒有,在等你回來。」
裴澤摸著方向盤,並沒有追問他什麼,平緩地駛向幾公里外的一座小公寓。
公寓裡的臥房不止一間,第一天裴澤拖著兩人的行李箱放進同一間臥房時,鍾遙就理所當然地默認了之後應當發生的事。
他的的確確和裴澤睡在同一張床上。
甚至每晚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晚安吻,但是他們之間也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生。
說起來還不如那天在淺水灣那套小別墅里來得直白。
鍾遙默默地坐在床沿,灰暗的天色愈發貼近黑色,直到時鐘指向十二點,坐在客廳停留了一個多小時的裴澤推開房門,不偏不倚對上了他抬起的上目線。
裴澤越過靠在牆邊的行李箱,來到床畔,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握住了鍾遙無處安放的手心。
裴澤依舊是笑著的,挑眉問道:「怎麼了?」
鍾遙仰著臉看他,上目線微微上挑,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單純模樣。
但他總不是真的不諳世事。
他必須學會很多用以自保的小手段,才可以在孟明奕下手沒輕沒重時留下一塊全乎的好皮肉。鍾遙停頓了將近兩分鐘,輕聲問出了一個問題:「假如我今天輸給了俱樂部的老闆,是不是會對你造成很大的損失?」
這是一個很大膽的問題。
在裴澤耳朵里,仿佛聽見了一句可愛童趣的稚語。
裴澤微微俯下|身,湊近鍾遙的臉,在近到再往前一厘米就可以親上去的距離停了下來,眼神溫柔又包容,還有一種鍾遙說不上來的情緒,但那絕對是正面的,他可以確信。
「不會,」裴澤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了他的手掌,「你輸了多少,我都會贏回來。」
鍾遙穿一件薄薄的毛衫,他原本年歲就不大,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再小上幾歲。裴澤和他手掌交握,另一隻手覆在鍾遙柔軟的臉頰上,宛如捧著一尊昂貴的玉器,專注又鍾情。
「你會唱歌嗎?」裴澤的思維轉換得很快,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會是會的,但自然也不能和正規的歌手相比。鍾遙不明所以,近在咫尺地與裴澤相對而視,小聲答道:「會一點。」
裴澤緩慢地露出一個笑容,稍微向前傾了一度,鼻尖擦過鍾遙小巧的鼻尖,接著問道:「over the rainbow,綠野仙蹤的主題曲,會唱嗎?」
那是很經典的曲子,鍾遙和裴澤相距太近,他甚至不敢亂動,小幅度地動了動嘴唇,唇齒間泄出兩個字。
會的。
公寓一片寧靜,鍾遙坐在床邊,輕聲唱著一首多年以前的歌曲。
他連本職工作演戲都做得馬馬虎虎,更別提從未嚴謹學過的聲樂。年輕男孩的音色悅耳,只能說在普通人中算是樂感不錯的。裴澤想聽人唱歌,大可以從院校中隨意挑幾個新晉花苞,人人技巧都能越過鍾遙百米開外。
但是他不喜歡。
裴澤把臉貼在他的膝頭,高大的身軀窩在床畔,摺疊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鍾遙唱完一小段,在茫然中停下,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令。
裴澤微微抬起頭,將這個男孩的神色悉數看進眼裡。他漂亮又純淨,一舉一動謹慎又小心,雙手無措地垂在兩側。他一定是不習慣站在高處看人,目光與膝上的裴澤相觸時總會下意識撇開,將姿態放得極低,這是他特有的處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