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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5:14 作者: 冷酷荔枝
    方棲寧走到三樓,走廊對面的房間一點聲響也無,他鬆開和裴澤交握的那隻手,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第5章 ROUND1-5

    第二天起床,別墅里的人終於聚齊。方棲寧習慣性地觀察每個人,孟明奕大約許久沒有獨自入睡,休息得不錯,容光煥發拉開椅背坐了下來。一天沒露面的奚路還是那副冷麵閻王的模樣,坐在和他有一夜之交的交際花旁邊,側目聽盛晨星說話。

    鍾遙謹小慎微,和陸岸暫時保持一定距離,瞥了孟明奕的臉色才稍稍鬆了口氣。

    蕭栩則失魂落魄,顯然是窺見了身側兩人的親密,瞳孔劇烈收縮,盯著餐盤發呆。

    無巧不成,陸岸坐在方棲寧正對面,方棲寧一抬頭就能對上他平靜的目光。而他容色如初,慢條斯理地握著瓷勺,與周圍界限涇渭分明。

    人和人相識之初,大多是好面子的,男人更是如此,有那麼一點社會地位的男人是最深諳此道的。

    好比之後的幾日,方棲寧就近在眼前地目睹了一場怪異的追擊戰。

    蕭栩在來的第一天就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他是只乖順的兔子,眼睛紅紅,察覺到旁人靠近會瑟瑟發抖,溫柔無害,不堪一擊。

    諸人皆知,裴澤是個有點閒錢的富二代,而孟明奕則是另一個不折不扣的二代。他家是國內娛樂行業的龍頭,更是有個時常出席各大晚會的父親,商界翹楚之子,即便家中兄弟姊妹眾多,他也牢牢把握住了一席之地,先以製片人的身份邁進了文娛界。

    蕭栩有一副不錯的皮相,放人群里是帥哥的水平,但說破天了也越不過他帶來的鐘遙,更遑論他曾經收藏過的漂亮容器們。

    孟明奕三十多歲了,在過兩三年就要奔著四十大關去,他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年齡段,既脫不掉年輕人的毛躁,又試圖模仿年長者的持重。

    方棲寧每天從樓上下來,都能看見孟明奕一張滑稽的面孔,仿佛在藉助親近蕭栩的舉動來尋找年輕的錯覺。蕭栩性子軟,羞於推拒他的邀約,於是形成了這麼個怪異的境地。

    另一對是恰恰相反,一冰一火,碰撞交融,只差幕天席地,在哪裡都是床了。方棲寧和裴澤去玩撞球,還沒走上樓梯,就聽見低回婉轉的喘息聲。

    方棲寧迅速轉身,他實在沒興趣聽活春|宮。

    裴澤說山莊面積不大,實際上是五臟俱全,純屬主人的自謙。這幾天裡八人各有各的去處,方棲寧再沒有看見裴澤拿出他的pad,他嘗試著去尋找安裝在各個角落的監控器,卻是一無所獲。

    裴澤偶然看到一次,明面上沒說什麼,笑呵呵地牽著方棲寧在山莊裡散步,模樣很是愉悅,反倒叫方棲寧憋了一分氣。

    就是這麼一次臨時起意的散步,教方棲寧打消了溫泉夜定下的念頭。

    還剩一夜就要返程,他整日整日和裴澤捆綁在一起,偶爾見到陸岸也是近乎公共場合,人人都在,不得空去和他私下說事。

    花園常年落鎖,只有裴澤過去時才會打開,青磚黑瓦,白牆下植了一叢格外艷麗的海棠。

    臨走近前,裴澤摸摸下巴,輕易下了決定:「那叢海棠的顏色也太不協調了,我看還是要找人重新設計一下。」

    方棲寧倒是挺喜歡,與他據理力爭:「我以為黑白灰只會存在你的房間裡,沒想到你還要讓它擴展到整個山莊。」

    他們誰也沒學過園藝,對什麼色彩搭配一竅不通,就著最原始的審美視圖說服對方,最終方棲寧敗下陣來,緣於裴澤這個人——

    玩一些耍賴的話術,總是要比方棲寧在行的。

    方棲寧放棄和他比較話術,越過那叢海棠花,也越過裴澤半個身位,走在前面。手機在他腰後震了一下,方棲寧低頭看屏幕,發現是謝喬給他發了微信,語氣黏黏糊糊,寶貝我好想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

    緊接著下面跟了一條,再不回來我怕我忍不住給你的顧客開瓢了。

    方棲寧笑了,正欲回復,餘光無意瞟到右前方的長椅。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身體鬆弛,是典型的放鬆狀態,肩頭上伏著另一個漂亮的男人,正閉目小憩,睡得香甜。

    鍾遙靠在陸岸肩頭,露出線條分明的側臉。

    他好半天才回過神,定定看了長椅上的兩個人許久,陸岸揚起右手,虛虛罩在鍾遙眼前,替他遮擋難得熱烈的日光。直到這個動作出現,方棲寧終於得以確認,他沒有認錯人。

    照理說他是沒有資格為此觸動的,但人總是自私又愛憶往昔,做的是殺敵一百自損八千的事。

    戀愛哪有不磕磕絆絆的,但方棲寧非常幸運,他的第一段戀愛就是與陸岸一起。陸岸大他六歲,是一整個中學的時間,換言之,陸岸對於哄小孩十分有心得。

    方棲寧有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哥哥,哥哥之於他更像朋友,而陸岸則同時扮演了兄長和戀人兩個角色。十九歲在一起,二十二歲出國,從始至終,陸岸從未對他發過一次脾氣。三年又三年,在風眼重逢,方棲寧說我不想見到你,也沒能激起陸岸的怒火。

    他更想拔腿就跑,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結束了這次臨時起意的散步。

    百種情緒在方棲寧腦內狂轟濫炸,酸澀是輔料,說到底不過是時過境遷的遺憾。小孩可以為丟了玩具不管不顧地放肆哭鬧,然而陸岸不是玩具,方棲寧也不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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