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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5:00 作者: 越從歡
門口,一抹玄色身影無時無刻不在翹首以盼,不知是盼了多久,終於得見頂上覆著雪層的馬車緩緩駛來,少年急忙跨出門,喊道:「姐姐!」
沈雪檸平靜的臉上,挑起了眉,一隻玉手先伸出車門,便被沈之默扶住,指尖卻摸到黏糊糊的東西,趕忙凝視一看!
只見胞弟的十指,多了七八條細小傷痕,指縫處傷得狠了,正汩汩地外冒著血珠子。
「這是怎麼回事?」沈雪檸蹙眉,心提起來了,拉著他袖子匆匆進府,去了聽雨閣正廳,命人拿來傷藥。
「沒事啦阿姐!小傷小痛而已~」沈之默悻悻地收回手,疼的齜牙也不叫喚,眼中充滿喜悅,變法術似的從袖中拿出先前摔碎的春帶彩福祿壽玉鐲,討好道:「阿姐,你看,我修好了娘留給你的鐲子~」
那玉鐲不知是用什麼黏合的,能戴在手上,卻仍然有四五道裂縫,沾著一點乾涸的血跡。
沈雪檸心頭暖流涌過,眼睛一熱,捧起胞弟的手,仔細觀察才發現,他指腹傷口處還扎著玉鐲碎渣,混在血肉里刺著,便親手給他上藥。
「謝謝之默。阿姐知道你一向懂事,疼也不會吭一聲。你又不會修鐲子,為了修玉鐲,扎的滿手血,很痛吧?痛就要告訴阿姐。」
沈之默與她是雙胞胎,五年前摔下懸崖,摔壞了腦子,從前他很聰明的,文韜武略俱在行;雖出生卑微,可若參加科舉,保不准也能得個第二第三,前途會很光明,若不是那次與她掉下懸崖……
沈雪檸給沈之默上藥的手,一頓。
藥粉抖落在指縫裡的血肉上,沈之默瞬時疼的冒冷汗,始終一聲不吭,看著阿姐失落的神色,連忙笑著,急急道:「阿姐,我不疼!我不疼…嘶…不疼!你別擔心…」
沈雪檸看著沈之默那般逞強,就將他袖子挽的更上去些,更方便塗藥,剛欲說話,卻臉色一怔,眸子緊緊盯著上頭青紫交錯的淤青!
著急把他袖子拉的更上去些,顯露出的淤青便更多,沈之默立刻放下袖子,神色躲閃。
「誰打的?大房的人又欺負你了?」沈雪檸胸腔內有怒氣浮動,袖中指尖用力到發白,緊緊掐進掌心。
「啊,沒,沒。」沈之默支支吾吾,一派純良無害,連說謊都不會,額前冒著汗,眼珠子轉啊轉,在想著如何撒謊,「我,我是自己摔的。」
「摔傷不是這樣的,上面傷痕交錯的條形烏青,更像是鞭子打的。」沈雪檸嗓音苦的厲害,袖手顫顫地撫上他臉頰,「之默,今天不回侍郎府了,在永安侯府住段時間。我想辦法把你接過來,一直挨著我住…」
「好啊!」沈之默澄澈的眸子,乾淨的像是琉璃,含著欣喜鼓掌,挽住沈雪檸的袖子,「那真是最好不過了!我每日都擔心阿姐在這裡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我要親自看著阿姐過得好才放心呢,只可是…若我不回去,爹…爹會生氣的……」
沈雪檸又細又密的卷睫顫顫垂下,遮住眼底情緒:「阿姐…會護著你…」
她抬頭望著滿天飛雪,又冷又淒清,這廣袤無垠的天地之間,其實她也只有之默一個牽掛了,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孤獨的,畢竟還有胞弟念著她想著她,不是嗎?
沈雪檸瑩潤冷白的指尖,裹住沈之默發涼的十指,蹙了眉,緩緩扯出抹笑:「之默,你有按時吃藥嗎?」
「有的,我一日三餐都在吃藥。」沈之默揚起清俊的臉。
「福安,你回去同老爺說,過幾日我生辰,之默在我這裡待一段日子。」沈雪檸吩咐照顧沈之默的隨侍,說道,「順帶再把藥單子帶過來,給公子抓藥,繼續調理。」
先前的醫師診斷,說是之默腦子裡有淤血堵塞,才會變傻,這些年一直都在吃藥調理著,卻半點不見好。沈雪檸鼻息間微嘆。
忽然。
門外響起熙熙攘攘的腳步聲,像是有不少人來了。
沈雪檸忍不住問:「府門口為何吵吵鬧鬧…」
雲管家連忙俯身,回稟:「說是王爺請的道長來了。」
「道長?」沈雪檸柳葉眉微皺,攏著大氅,朝府門口走去,果真看到台階下正朝她行禮的十幾個道士。
她淡淡開口:「不知諸位前來……有何事?」
為首的道長白髮蒼蒼,捻著飄飄的白鬍鬚,眼尾上挑攢出些慈祥,眼裡又帶著一閃而過的精明,故作敦厚:「貧道啟陽,是侯爺來清道觀請貧道前來的。這是手信。」
啟陽道長眉眼一跳,側目望去,立刻有小弟子奉上一封信。
沈雪檸打開信封。
上頭仿佛沁著淡淡的薄荷香與白檀香,字跡矯若游龍,確實是顧清翊的信。
沈雪檸不再多問什麼,儀態大方,盡顯端莊,側身讓出一條路,吩咐道:「既是侯爺的座上賓,那道長裡面請,雲管家好生照顧他們。」
「是。」
沈雪檸領著青玉等僕從回了聽雨閣,又給沈之默安排了住處,這才閒下來。
青玉一邊呈上藥碗,一邊猜疑道:「府上近來並無事啊,侯爺怎會想到請道長?誒,我知道了!」
青玉連忙鼓掌,高興地跳了下,眸子彎成一條縫,笑道:「定是侯爺知道夫人過生辰,特地請道長給您祈福的!這可是您的雙十生辰呢!人生又有幾個雙十?侯爺還是想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