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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對黎川這種跟屍體打了十多年交道的人來說，早就習以為常，跟小攤販賣的臭豆腐沒什麼區別。但對袁昭來講，這就是直接讓他喝臭水溝里的水無差，那種味道，只要稍微一想，袁昭感覺整個人的胃都在不停的翻騰，卻偏偏還要忍著不能吐。

    「先把他給抬出來吧，在裡面也沒辦法觀察屍體的情況。」

    「好。」

    袁昭屏息凝氣把手伸到屍體的腳下，眼睛往上抬，儘量忽略屍體身上那些正在緩慢蠕動的蛆。

    然而他的手剛要觸摸到霍宗泉的雙腳，就被黎川一下子給抓住。

    袁昭不得不被迫轉過頭，不解問：「前，前輩，怎麼了？」

    黎川把他的手給拍開，一個人慢慢伸手將霍宗泉暴露腰身敞開的襯衫給撥上去，看到腰身糜爛，猶如菜花的痕跡，他登時就皺起眉頭。又因為不太確認，黎川伸手小心翼翼打開霍宗泉的口腔，裡面舌頭部分已經呈現潰爛狀態，不需要任何化學確認，這已經足夠明顯。

    這是黎川最不願意碰到的一種屍體——患有愛滋病的死屍。

    「除了袁昭，其餘人現在、立刻出去！」黎川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直接帶著命令口氣重複，「先出去！等會我再跟你們解釋。」

    這種口氣足以說明事情不簡單，四人的表情瞬間進入警惕狀態，但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站在旁邊的袁昭更是戰戰兢兢問：「前……前輩，怎麼了？是屍體身體裡……有炸.\n彈嗎？」

    程衍立即反駁道：「炸.\n彈？不可能的，要是有炸.\n彈的話，早就炸了，這屍體放這裡邊都多少天了。」

    秦澈想走過去跟著看看，但才剛邁開腳就被黎川呵斥住，「站在！別過來！」

    他側著臉問程衍：「確定屍體沒人碰過對吧？」

    程衍非常確定回答：「沒人碰過，是我帶著他們進來的，不對，我的人確實沒人碰過，但第一目擊者可能有接觸過，等會我去問問。」

    黎川頭疼解釋道：「他是一名愛滋病患者。」

    這個詞一出，所有人的神情瞬間猶如墜入冰窟，秦澈整張臉更是變得蒼白無色。

    愛滋病患者本身就帶著愛滋病病毒，平時一個不注意就非常容易形成傳染，但因為人是活著的，病毒還只是限於體內，不會在空氣中傳播開。但這個愛滋病病人一旦死去，病毒就會通過皮膚潰爛的地方傳播到空氣中，從而導致接觸過的人會被感染愛滋。

    「外面就麻煩你們了，速度儘量要快。」黎川抬頭看著袁昭，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讓袁昭離開，「等會跟我把他抬出來，動作要放慢，儘量少呼吸，不要說話，我的話你記下來了嗎？」

    袁昭的身體開始不自覺顫抖，他是學醫的，懂得愛滋病這三個字對法醫來說是怎麼樣的噩夢。

    他們不害怕碎屍，不害怕離奇詭異的屍體死狀，更不害怕那些撲風抓影的駭人聽聞，最害怕的事情，反而是傳染病，比如愛滋病，只要被感染，就算是法醫，也要必死無疑。

    第114章

    「知道我為什麼唯獨不讓你出去嗎？」秦澈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 語氣也比平時溫柔不少。

    袁昭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明白秦澈的用意，但人內心對死亡的恐懼遠遠大於其他，就像他嘴裡雖然一直說要為人類醫學奉獻自己, 實際上真面對死亡, 他內心第一反應仍然是恐懼。

    世界上，應該沒人有不害怕死亡。

    半晌過後, 袁昭才慢慢回答：「知道。」

    秦澈對待工作上的事情, 一項有什麼就說什麼，不會藏著掖著, 也不會在心裡算計什麼, 他不會那麼做，也瞧不上那些低端的做派, 他父母一輩子行的正做的直, 這大概就是刻在骨子裡的基因。既然袁昭已經決定留下來, 那註定之後也會走這一條路，如果遇到事情就要退縮, 這永遠不會成長。他需要讓袁昭明白，干法醫的，什麼都可以拒絕, 唯獨不能拒絕屍體。

    任何一具屍體，都不能。

    「知道就行。」黎川將霍宗泉的襯衣拉下去, 起身不經意間才看到，秦澈還站在他身後，並沒有離開。

    袁昭跟著轉過身, 「秦隊？」

    秦澈嗓子有點啞，「我留下來陪你。」

    「你」指的是誰, 不言而喻。

    但黎川拒絕了，「這是屬於我們法醫的工作範疇，外面那堆事才是你需要做的，別站在這裡添麻煩。」

    秦澈稍稍挪動腳，道：「外面有老程跟梁天他們，不用我。」

    黎川知道秦澈這是在擔心自己，但目前來說還算是比較輕鬆的，只要他注意不讓屍體觸碰到皮膚，回去吃點藥再消個毒就沒什麼事情。最麻煩的還在後頭，解剖屍體會用到鋒利的刀刃，一不小心被割傷了，那才是最致命的。

    不過如今的他，已經算不上是正常的人類了……

    「這裡也不用你。」黎川感覺自己必須要來點狠話，「要是閒得蛋疼，就回刑偵隊找鄧局重新派任務去。」

    秦澈又往前挪了一小步，「但是，我是你男朋友，留下來陪你是應該的！」

    袁昭瞠目結舌看著兩人，兩隻眼睛一會兒轉到左邊，一會兒轉到右邊，雖然前一刻從程衍跟梁天的嘴裡確認兩人之間的關係，可這話從秦澈嘴裡直接說出來，袁昭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他本想開口說些話，但這個情況，他更適合躺在車底，索性直接乖乖站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