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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3:46 作者: 謹鳶
所以,遷怒就遷怒,他許鶴寧本也不是有君子風度的人。
許鶴寧在方挽晴受傷的神色中嗤笑,拂袖就要離開。在越過她時,腳步卻又一頓,看向被霞光籠罩的前方道:「她那頭正亂著。」
薄涼的聲線,意有所指的言語,方挽晴在他的凌厲中臉色煞白,雙手都在顫抖。
她身邊的青年已經大步離開,她猛然回頭,青年在她視線中在逐漸遠去,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從她被救起那日開始,許鶴寧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剛才他的表現讓她徹底明白一件事,昔日事事關切自己,以自己為重的寧哥哥不復存在,記憶里的少年在眼前崩塌。
他是在怪自己當年做的決定嗎?
可當年他不也是在逼著她做選擇?
方挽晴腦子裡亂糟糟的,在她離開浙江前,劉燦紅著眼說她不了解許鶴寧的話一遍遍迴蕩在耳邊,宛如最惡毒的詛咒。
她鼻頭髮酸,地面還散發著被陽光炙烤過的熱浪,她卻渾身發冷,連牙齒都在打顫。忍不住伸手去抱住胳膊,滿面倉皇。
帶她前來的丫鬟也被許鶴寧的疾言厲色嚇著,這會正忐忑又小心翼翼地拿眼覷她。
不知是出神多久,方挽晴終於察覺到丫鬟看自己古怪眼神,她打了激靈,把眼眶的濕意強壓回去。
再如何,她也不能叫外人看自己的笑話!
方挽晴勉力冷靜下來,把被晚風吹亂的碎發挽到耳後,裝作不在意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不該這個時候去添亂。」
說罷穩穩邁出步子離開。
她本就做好到京城不受待見的準備,當年是她選錯了,可未必不能彌補。
許鶴寧對她最是縱容的,今天不過是碰到他心情不好。
方挽晴心裡有個聲音一遍一遍地在說服自己,給自己繼續留下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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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鶴寧拿著藥方策馬快去快回,回來後見雲卿卿已經清醒,一張臉因為高熱紅彤彤的,嘴唇乾裂得起了皮,病態里的憔悴叫人看著都心疼。
翠芽還沒能到跟前伺候,屋裡屋外就李媽媽帶著幾個小丫鬟忙碌。
他索性坐到床邊陪著她。
雲卿卿乏得很,心裡卻存著霍妃的事,強撐著精神跟許鶴寧說話。
「霍妃娘娘賞下東西,多半是想拉近我們的關係。她雖沒有親子,可大皇子到底是養在她跟前,又德才兼備,近年來頗得聖上看重。只是這樣的親近恐怕會落入口實,我會想辦法去推了入宮的事,不會讓侯爺在太子跟前難做。」
京城裡誰不知太子一派的人對大皇子頗有微詞,他們雲家只忠君,沒必要和誰獨顯得親近。
何況許鶴寧在朝里沒有根基,此事萬一又被有心人利用,後頭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煩。
她一番話說完,氣息不順,張著嘴小口小口喘氣。
有什麼就重重撞到了許鶴寧胸口上。
她說話都得喘,還有心思為他考慮那麼多,方才不還生他氣的嗎?
許鶴寧心尖都要被她的體貼給暖化了。
「我明白的,你睡吧。朝堂里的事,有我們這些當爺們的,不會讓他們為難委屈你。」他探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床頭燭光柔和,他眉角眼梢亦帶著溫情。
霍妃突然的賞賜和要她進宮,說到底還是因他而起。雖說無意,可從賜婚開始,她因為自己受了不少委屈。
這個時候,許鶴寧神差鬼使地想起林濉。那個清風明月的世家公子,就連喜歡都帶著克制,換作他是雲卿卿,也會覺得嫁那樣的人才叫如意郎君吧。
他有些出神,心裡翻江倒海的,怎麼品都不是滋味。
雲卿卿還想說什麼,卻喉嚨發癢,低低咳嗽兩聲。
「雲卿卿,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起碼應當是有擔當的吧。
許鶴寧在她咳嗽中低聲發問。
雲卿卿注意力沒在他身上,咳嗽止了,一臉茫然看他。
「……睡吧,藥煎好了我再喊你。」他在她圓溜溜的眼眸中看見自己患得患失的可笑模樣,一抬手,揉了揉她頭。
問了又如何,難道能靠一張嘴就捕獲得別人對自己的好感嗎?
雲卿卿確實沒多少精神,終於抵不住,在高熱中迷迷糊糊睡過去。等藥熬好端上來也沒被喊醒,還不時的囈語著什麼。
「一會藥就該涼了。」李媽媽著急,「都燒得開始說胡話了,這不喝藥,可怎麼得了!」
許鶴寧側頭看了眼不清醒的人兒,眸光一閃,探手去端起托盤上的藥。
李媽媽以為他想試著餵一喂,哪知他在注視下抿了一口濃褐色的藥汁,竟若無旁人直接俯身,手指勾起她下巴低頭。
「哎喲!」李媽媽被這火辣辣的場面鬧得驚呼,忙背過身去,老臉都在發燙。
這姑爺,行事真是大膽又孟浪!
雲卿卿燒得迷糊,隱約覺得嘴裡發苦,被餵一回藥後就閉緊牙關,抗拒藥汁的苦澀味。
許鶴寧自然也發現了,一手撐著身子抬頭,見到她眉頭緊皺,無奈笑笑:「嬌氣。」卻沒發現自己語氣裡帶了絲寵溺的縱容。
最後,許鶴寧只能捏著她鼻子,迫使她張嘴呼吸,再趁機一口一口把藥給餵了。在苦澀的湯藥里,他反倒嘗到一絲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