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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59:55 作者: 小孩你過來
    第47章:回憶--安姚

    安姚十五歲的這一年,天空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安姚在噩夢中再一次醒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碎汗珠,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她時常夢見媽媽。

    媽媽一個月前離開家,臨走前問她想要什麼作為生日禮物。安姚想了想,難為情地說,她想要一雙白球鞋。媽媽聽罷滿口答應,當時,媽媽慈祥的笑臉便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然而,自從媽媽走之後,她就開始對自己無理的要求感到後悔,因為媽媽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去抗災救人,哪有白球鞋可買呢?

    但是她聯繫不上父母,只能跑到村長家裡借電話,希望部隊上可以轉告媽媽別為白球鞋的事上心,具體通知沒通知到父母那邊她並不知道,而在這事之後,她便開始噩夢連連。夢見媽媽私自脫離大部隊尋找城鎮,為了給她買一份生日禮物遇到了不可預知的危險。

    ……安姚蜷縮在床腳,顫抖著,默默流淚,恐懼席上她的每一個毛孔。她無法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無法讓自己停止躁動,甚至,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這時,敲門聲響起,爺爺或奶奶們的呼喊聲沒有伴隨而來。

    安姚心裡咯噔一響,擦掉眼淚,來不及穿鞋便沖向屋門。

    而當她興沖沖地打木門時,首先引入她眼帘的……是士兵手中捧起的兩幅黑白照片。

    安姚凝望著父母的遺照,踉蹌兩步摔倒在地,整個人都傻了。

    「你是安國良的女兒,安姚嗎?」某軍官上前一步,神色凝重。

    安姚一語不發,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害怕……害怕……還是來了,還是來了……

    士兵軍官本想扶起她,安姚卻冷冷地抬起眸,指向門檻,「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說著,她抄起手邊的東西向士兵身上砍,無論抓到什麼,她只希望這些人從眼前消失。

    「安姚!你的父母都是革命烈士,他們用自己的性命換回其他人的生命,你應該為你的父母感到驕傲!」軍官一手抵擋她的攻擊,一手將她強行拉起身。

    安姚捶打踢踹,又捂住雙耳,她沒有做好準備,她沒有面對父母殉職的勇氣!

    「我爸媽的命就不是命麼……就不是命麼……就該死嗎?!----」

    「這叫什麼話?!你的父母是偉大的英雄!他們犧牲了自己救助了他人,這是軍人的義務也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如果讓你的父母聽到你說這種話!他們在九泉之下都不能閉眼!」軍官拉起安姚向門外拽,指向各家各戶的籬笆院,眼中充著淚,怒道,「你睜大眼睛看看!多少人像你一樣失去了親人,但是在面對天災人禍的時候總要有人願意犧牲!你以為我失去兩名戰友就不難過嗎?!但是!是你的父母主動申請奔赴最前沿,如果他們考慮過自身的安全就不會義無反顧地向前沖,你究竟懂不懂你父母究竟有多偉大?!」

    「我懂!你的意思是,國家!職責!災民!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他們的親生女兒重要!」安姚扯下軍官肩頭的軍銜,狠狠扯下丟在地上,「我也問你究竟懂不懂,我現在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了,我什麼都沒了,我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間上?!你告訴我為什麼還要活著?!」說著,她推開軍官,猛地抽出軍官腰間的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呯」的一聲巨響之後,安姚摔倒在地,李傑不知從哪冒出來,及時推開了槍口。

    李傑晃晃被震暈的腦瓜,首先搶過她手中的槍還給軍官,軍官可以理解安姚失去雙親的痛苦,但沒想到這孩子的性格居然這麼剛烈,他被震撼得說不出話,可還沒等他開口,李傑已拉起安姚向遠處跑去。

    等到了河邊,安姚癱軟在地,雨水澆灌著她單薄的身體,面如死灰。

    李傑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或者說,她的失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傻小姚,你至少還有我!我會照顧你!」李傑大聲吼道。

    安姚悠悠地仰望天際,她降生在這個小村莊,十五年來,她沒有得到父母太多的關懷,餓了自己做飯,冷了自己fèng棉衣,生病了自己抗,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生活是孤獨煎熬的,而她唯一的盼頭就是父母偶爾展現在自己面前的笑臉,欣慰的叫她一聲乖女兒,告訴她……他們很快會回家看她。

    說了不算,不算還偏要說,爸、媽,你們究竟有多狠心?

    「李傑哥,不要向我承諾什麼,所有的承諾都是空話……」

    「我說真的,你今天就搬到我家去住,我說的!你以後就是我李家的一份子!」

    安姚撥掉李傑的手指,無力地爬起身,喃喃地說,「不,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我可以哄你開心啊,你傷心的時候我會逗你笑,你哭的時候我幫你擦眼淚。」李傑追上她。

    安姚木訥地搖搖頭……李傑哥,對不起,你是好人,但是,正因為你對我好,我為了不讓你傷心難過,必須在你面前偽裝情緒,可我累了,累到不想笑也不想哭……

    李傑不明白也不會理解。她要找到一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活下去的人,那個人也許是男人,也許是女人,不需要刻意哄自己開心,更不需要看她的臉色壓抑情緒,甚至給她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如果她很幸運地找到這麼一個人,她會為了個人,努力地活下去,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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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紛飛。

    安姚走著走著,走到村頭,當一輛京V轎車划過她的眼前,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沖了過去,她知道自己還是想死,雖然她百般說服自己別輕生,但依舊按捺不住內心的絕望。

    倏地,司機一腳急剎車,車輪翻起cháo濕的泥土。安姚睜開眼,車頭停在她身前一厘米的位置,她依舊活著。

    陸軍上將邢復國怒然下車,對安姚一陣呵斥,但安姚只是無動於衷地望著他,她注意到邢復國肩頭的軍銜,很想扯下來丟在地上,因為這些舒舒服服坐在車裡人永遠體會不到士兵們的艱辛,他們只會比手畫腳,他們只會冠冕堂皇的說教!

    「叔叔的權利很大吧,我要當軍醫。」她的語氣稍帶嘲諷。

    「小丫頭,快回家!」邢復國訓了她十分鐘,她居然給出這麼個答案。

    「你吼什麼吼?……你們不是最缺少勇於犧牲的戰士麼?我現在願意送死你反而不要了?」安姚不屑的冷笑,再大的軍銜在她眼裡,等同虛設。

    「……」邢復國定睛打量安姚,這女孩眼中閃著淚光,嘴角卻噙著冰冷的笑意。顯然,女孩並不懼怕他,並且,她的神色中帶出淡淡的哀傷,不由得令他想起過世已久的妻子,是的,正是這種柔和又倔強的目光,似曾相識。

    邢復國慌神一瞬,轉身向車邊走去,他這是怎麼了,竟然誤以為見到思念的妻子。

    安姚則快跑幾步,一手卡在車門旁,「我要當軍醫,我知道叔叔有這個權利,請您成全我。」

    「喲呵,為什麼非要當軍醫?」

    「我爸媽死了,我沒地方去。」

    邢復國笑容斂起,見這雨越下越大,他挪了挪位置,招呼安姚上車避雨。安姚起初原地不動,直到邢復國注意她沒有穿鞋的雙腳,這才一把將她拉上車。水滴順著安姚的臉頰滑落,她知道邢復國在可憐她,可是她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也不需要虛假的關愛。

    然而邢復國的一個舉動,令她推翻了對高官的認知。

    邢復國從兜里掏出白色的手帕,抬起她沾滿泥土的小腳丫,一點一點,仔細幫她擦淨腳底,又從司機那要來創可貼,貼在劃破的腳面上。或許感到她身體傳來的顫抖,邢復國將她的一雙腳丫揣進大衣里,慈祥一笑。

    「您別可憐我……」安姚強忍著眼淚。

    「怎麼是可憐?叔叔是心疼你。」邢復國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簾,取過一條干毛巾幫她擦頭。

    這時,沿路尋找安姚的士兵匆匆趕來,安姚下意識挽住邢復國的手臂,邢復國則笑了笑,護住她的身體。士兵們向邢復國行禮之後,匯報了安姚的身份及情況。

    聽罷,邢復國心中很不是滋味,於是,他第一次不加考慮的做出決定----

    「孩子,跟叔叔回家吧?叔叔家裡有一個調皮搗蛋的壞小子,跟你年紀差不多大,叔叔認為你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安姚臥在邢復國的腋下,溫暖的氣流籠罩在她冰冷的身體上,爸爸卻不曾這樣抱過她。她環住邢復國的身體,一雙小手在他腰間打了個結,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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