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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57:32 作者: 散人兮
    「回殿下,我這是同陸姑娘玩鬧呢。」

    「是嗎?」秦思意冷了眼,背手而立,「小姑娘玩鬧,可別戾氣太重,本王容易誤會。」

    「是……」

    「好了,這會兒太陽正毒辣,都進裡面坐著說話吧。」

    出來打圓場的,是跟在秦思意後走出的男子,容顏俊朗,面色和善,立於樓前,猶似飄然入世的一株文心蘭。

    想來,他便是賀子珺了。

    眾人依言進了軒樓內,分三桌而坐。陸言月、秦思意及賀子珺一桌。柳巧茹雖有心湊近秦思意,卻又看不慣陸言月,便自開一桌。至於陸輕雲,今日來只為聽曲,也懶得去湊那熱鬧,獨自落座於較遠的那桌。

    清樂軒,是個二層小樓宇。上層幾間雅室,多是文人墨客高談論闊之地。下層供聽曲品茶,是客桌環抱舞台的布局。正中央,是一方凸起的圓台,圓台上,輕紗層錯籠罩,既能遮嚴實裡頭的妙姿倩影,又能令琴音毫無保留流出。

    陸輕雲支起下巴,闔上眼,安靜聆聽琴音,良久,那些煩心事才漸漸自腦子裡驅出。直至身旁有細微窸窣聲,才懶懶地抬了眼皮望去。

    「你怎麼也來了?」她淡淡開口,但很快,又再補充一句,「你知道我在這裡?」

    為她斟茶的手微微一頓,餘子安旋即綻開一臉笑,「是巧了,定是因為我和雲兒有緣。」

    陸輕雲聞言不作聲,別開視線,看向圓台,濃密長睫傾覆下,掩住了眸子裡的那絲陰鬱。

    巧嗎?

    原主與清樂軒幾乎沒瓜葛,她也是初次來這,且是心血來潮,偏偏就這麼巧,撞見了從不賞曲的餘子安?

    秦瑜監視她,如今,就連餘子安都學會了這招。

    紗帳里不知是不是換了撫琴人,琴音此時都變得不同。她沒了方才的閒情逸緻,又再轉臉,望向專心盯著她看的餘子安。

    「餘子安,我們解除婚約吧。」

    這已經不知是她第幾次重複這話了,餘子安聽了,笑意微斂,卻也當作尋常,抬頭將面前的點心朝她推近。

    「雲兒別鬧,婚約並非兒戲,豈能說解除就解除。」

    「只要你願意,便能解除。」

    茶杯驟然落下,在桌上敲出一聲悶響,燙人的茶水盪出,濺到餘子安掌背,也不見他皺下眉。

    「我不願。」他盯著陸輕雲的雙眼裡,似是燃起了些許異樣,「雲兒,你多番要解除婚約,是不是因為秦瑜?」

    陸輕雲略一愣。

    「不是,我說過了,是我對你無意,與他人無關。」

    她說得篤定,餘子安才釋然。

    「不是就好,雲兒放心,我會加倍對你好,慢慢來,總有一日會令你對我傾心。」

    這回,陸輕雲徹底不再作聲。

    心思全然落在了圓台上,只不過,方才的閒適此刻全然不見,就連琴音,都顯得聒噪了些。

    不多時,她便起身,看了四下,發覺陸言月不在,便徑直出了清樂軒。豈料,剛走出幾步,就瞧見了迎面往這裡走的秦瑜。

    那人也發現了她。

    死無全屍四個字,好似刻在了他腦門上。陸輕雲下意識後退,要轉身往反方向走。

    「咚!」

    一聲沉悶響,突然在跟前炸開。

    她僵著身子看向來源,面色一白,在旁人的尖叫聲中軟了腿腳,一屁股坐下去。

    鮮紅惹眼的血,猛然間淌開一地,還濺了不少到她衣裙上。不像身後秋畫那般尖叫,她只是呆呆盯著地上那人,與他仍不能閉上的雙目對視一陣,背脊驟然發涼。

    「雲兒,你沒事吧?」

    「二小姐?」

    餘子安和陸十一趕緊湊上前關切,陸輕雲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桃花眸里,懼色幾乎要溢出一般,微微顫著光。

    直至一人靠近,扯開旁人,不由分說將她抱起,遠離了這場血色。

    第35章

    陸輕雲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抱上馬車的,只知回過神,就對上了秦瑜那雙幽幽的眸子。像是在觀察一件奇怪物什,緊盯她不放,眼底恍似還閃著一絲陰惻惻的光。

    耳畔,是餘子安在車外時起時落的吵鬧聲。

    「……」她撐起身子,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王爺?」

    秦瑜不理會,仍舊盯著她。在她緊張得險些要背過氣時,終於緩緩吐出一句:「你怎麼什麼都怕?」

    怕黑,怕蛇蟲鼠蟻,怕他的傷口,也怕他。如今,竟連個不相干的人也害怕。

    屬他見過的人里,最膽小的那個了。

    「嗯?」

    陸輕雲一愣,說的竟不是讓她死無全屍。

    反覆咀嚼秦瑜這話,旋即一臉羞慚,「王爺,我又不像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此前,我連殺雞都不曾見過,殺人……自然會怕。」

    她這麼一說,像是有幾分道理。

    她是侍郎嫡女,雙親俱在,平日裡自然是被放在手心寵著,嬌氣也說得過去。

    如此想著,秦瑜竟釋然了。

    那日在陸府,這丫頭如此懼怕,大抵也是因為殺人這件事吧,而不是出於對他的恐懼。也能解釋通,為何那日之後,陸輕雲還敢上府里來尋他了。

    秦瑜往後靠了靠,整個人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王爺,那人……」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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