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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52:39 作者: 伊人睽睽
她早已拋棄一切。
但是雲升卻捨不得。
這也許正是雲升失敗的原因。
她們是這樣的相似,又是這樣的不同。
姜采問:「你並不願意活著嗎?」
雲升不答。
二女立在山嵐上,看到大片滾雲向他們包圍而來。夢境外圍的昏黃壓迫而來,整個夢境的範圍在一點點縮小。二女誰也不動,她們聽到了有人上山的腳步聲。
雲升沒有動,姜採回頭向身後看,看到夢中的玉無涯,和跟著他們一同入夢的賀蘭圖登上了山。
賀蘭圖神色脆弱,這些日子,他並不好受。但是跟著玉無涯走到這裡見到師姐,他的情緒已經平穩了很多。
玉無涯向二女柔和道:「此間事了,我已無牽掛。我打算去四海諸國求訪仙路,好好走修行這條路。小圖聽了我的計劃,說蒲淶海難渡,他願意化作原型載我而去,和我一起去修行問道。
「我特來向阿采和仙人告別。」
姜采凝望著師父的面容。
一萬年前的師父,這樣的美麗輕柔,如古畫中的仕女圖一般靜美。
姜采問:「你與太子殿下……」
玉無涯說:「我與他結束了。他犯下諸惡,害慘太多人,自有人審判他。他讓我覺得可怕,讓我不認識他。他的愛像草芥,可能他並不愛我,是我不懂。我想離開了。」
姜采悵然若失,輕輕點了頭。
雲升則問:「你想修行成仙?」
玉無涯搖了搖頭,笑一下:「我沒有那樣的願望,我只是覺得修行獲得力量,可以幫很多我想幫助的人。而成仙……我覺得,成仙沒什麼意思,我不想成仙。」
看到棠華對力量的追求,看到雲升一路上的失去和得到,玉無涯已然覺得將成仙當做目標,是一場無意義的空耗。
雲升沉默下去。
好久,姜采望著玉無涯和賀蘭圖轉身離去。再好久,她用法眼看到師父盤腿坐於化出原型的金鼎龜上,由金鼎龜載著在空茫的蒲淶海上漂泊。
姜采釋然,為玉無涯欣然。
……至少在這個夢境中,師父可以選擇她最想要的生活。
哪怕這是假的,姜采也不算辜負師父,對不對?
姜采聽到身後雲升寥落的聲音:「是啊,成仙沒什麼意思。」
姜採回頭向身後看,夢境黑霧向她襲來。
夢境破開的那一剎那,她已經看不見那位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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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從夢中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躍身而起,手向外一張,玉皇劍握於手中。
她躍起那一瞬,劍光凌厲劈開,將剛從賀蘭圖神識中逃出來的盛知微神魂劈得重重一跌,道體差點都要被這一劍打碎。姜采要運起第二劍時,盛知微一道障眼法向她拋來,同一時間,一道亮起的劍光划過天空。
姜采驀地抬頭:「雨歸!」
這是她留在雨歸神識的劍意。雨歸之前就已經用了兩道劍意,只剩下最後一道。而今這劍意亮起,代表雨歸到了窮途末路……巫家出事了嗎?
姜采的這一停頓,讓盛知微如願逃跑。再追已經沒有意義,姜采聽到身後頹廢的少年聲音:「師姐。」
姜採回頭,扶起腳步虛浮的賀蘭圖。她觀察四周,見他們還在駝鈴山上。她扶起賀蘭圖的這一剎那,一道青光亮起,她心裡噗噗疾跳,她自己都能聽到自己在這一瞬間的劇烈心跳。
她抓著賀蘭圖手臂的手一緊,賀蘭圖感受到姜采的力道,和她一同看去——那道光亮後,從夢中出來的人,是謝春山。
姜采眸子短暫怔忡剎那,光滅了下去。
謝春山也並沒有注意到。謝春山出夢境後仍坐在地上,半晌,他抬起臉,用一種微妙的、似哭似笑的語氣和姜采說:「百葉的道元,全部用完了。她從此後,真的徹底消失了。」
姜采沉默著扶他起來,他擺擺手,不多矯情。
姜采和謝春山說起雨歸那邊可能出意外的事,謝春山打起精神:「我和你一道去,雨歸身上芳來島血脈的問題,我已經找到解決法子了。我這就幫她解開這種詛咒一樣的東西……」
兄妹二人邊走邊說,尋找下山的路。謝春山摸了摸自己袖中的孟極,拍了拍孟極的腦海,孟極嗚咽叫了一聲,傷心地重新鑽回他袖中了。
賀蘭圖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師兄和師姐,他聽到兩人商量巫家的事,話里話外要弄清楚現實中發生了什麼事……姜采輕聲:「師兄,我神識中,隱隱覺得什麼不對勁。有什麼和我關聯很深的東西,好像被蒙蔽了認知,我忘記了。」
謝春山道:「……仙人出手了吧。」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仙人。
他們剛出夢境,就要做好準備了。
賀蘭圖忍不住插話:「師兄師姐,我想回長陽觀,救天龍長老。永秋君囚禁天龍長老那麼久,天龍長老現在一定很危險……」
姜采「嗯」一聲:「你說的有理,我……」
她倏而止住話,目光凝滯一般向下山路的那個方向看去。枯黃的半人高的草木間,兩道人影攙扶著走來。
辛追衣白如雪,面容冷清,神色憔悴,她扶著張也寧。張也寧灰色道袍沾滿血污,面色蒼如雪,眉心墮仙紋鮮紅欲滴。他被師妹扶住,氣質疏離,卻又這般虛弱。
辛追低著頭和他說什麼,他淡淡地「嗯」幾聲,而他忽然間抬頭,向山道上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