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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52:39 作者: 伊人睽睽
她倏地收口,因他厲目瞥來,頗有殺氣,讓她後背一僵,差點出於本能要出劍。姜采僵片刻,換種說辭哄道:「待你成了仙,想做什麼不都是你一句話的事,你師父到時候就攔不住了。」
張也寧道:「你也知道我有心魔,想要化解絕非一時一刻。」
姜采:「總有化解乾淨的時候……」
張也寧嘲諷:「姜姑娘大度。情願幾百年幾千年地和我耗。我到哪裡去找這麼賢惠的未婚妻?」
姜采手撐額,笑了。
她擺擺手,站起來:「算了算了,鬧得我像是惡人一樣。你想找死就去吧……希望你師父看在你是他如今獨苗苗的份上,別真的殺了你。」
話雖如此,她手搭在他腰上,將一道劍意送了進去。顯然,她希望若永秋君真的大發雷霆,她的劍意能夠救張也寧一命。
張也寧垂目,語氣微緩:「我只是不願欺騙我師父。姜采,我自修行修道,被我師父領進山門,便是他最器重的弟子。師父平時不理長陽觀的事,只教我們師兄妹二人修行。後來師妹常年在外,師父更是只教我一人……
「我早已不記得自己生父生母的相貌,但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宛如親父。無論如何,我不願欺瞞師父任何事。」
姜采沉默。
她笑了笑,點點頭。她心裡正是知道他會這樣,才不好多說他師父。
……無論在其他事上如何,永秋君待張也寧的真心,確實無疑的。
姜采和張也寧出去後,二人分道揚鑣。張也寧去尋永秋君,與眾人一道恭賀永秋君出關。姜采則隱下身形,打算趁著長陽觀這熱鬧亂騰的日子,悄悄離開這裡。
她離去前,回頭看向張也寧離開的方向。她順著他的目光,在略微遲疑後悄然打開法眼,向永秋君的峰林望了那麼一眼。
窺探仙人,自她開法眼一瞬,萬千阻擋的金光幾乎刺穿她眼睛,讓她流了血淚。但姜采強撐著沒有關閉法眼,撐過那阻擋的金光後,山頭峰林撥開雲層,方讓她看見。
她要細看時,聽到一聲哼。
知道是永秋君的警告,姜采愧然說聲得罪,收了法眼。永秋君素來有寬和之名,並未出手。只是姜採收法眼時,隨意一望院落門口,後背驟然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心中生起了滔天巨浪,只不敢表露出來。她沉靜無比地繼續隱身,離開了長陽觀。離開長陽觀後再遁地而走二百里,姜采失力跌落峽谷,張口便吐出血。
她伸手擦掉自己眼角唇角滲下的血,目光銳利地盯著手掌,慢慢握拳。
她看清楚了。
永秋君的院落門外門匾下的兩邊,一左一右刻著兩列字:
「一生負氣成今日,四海無人對夕陽。」
而姜采清清楚楚地記得,魔子於說沉睡的洞穴上壁,便刻著相似的兩句話:「一身傲骨終虛度,滿眼荒唐對阿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她一直覺得魔子那兩句話很眼熟,在她進出長陽觀的時候,她一定無意中從永秋君的院落外看到過相似的兩句話。那時沒有留心,而今相似的話同時落入她眼中,終究讓姜采將看似毫無關係的兩個人連了起來——
永秋君和魔子於說,一定有他們都不知道的隱秘的關係。
修真界和魔域千萬年的對峙,一定不只是簡單的修行資源之爭,靈氣之爭。
姜采撐在地上的手顫抖,她掩下心頭萬千思緒,讓自己冷靜,讓自己不要露出端倪……按說修真界第一人和魔域第一人哪怕曾經有關係,當也不至於隱瞞著世人。偏偏世人無人知道……那只能說明這段關係,不能見世,必有牽扯。
永秋君,她師父,傲明君,魔子於說……
姜採在心中喃喃:「你們到底藏著什麼樣的不敢見世的秘密?一萬年前的扶疏古國毫無記載,一道蒲淶海劃開了人間和修真界,魔域從此藏於海下……扶疏古國的滅國,是天道下的自然滅亡,還是人禍?
「天才濟濟的扶疏古國消亡滅跡,活著的都只剩下一方大能。你們到底是受害者,還是劊子手?!」
姜采站起,凝望著碧藍天幕。她長久而立,沉靜不語。大戰之際,她心中懷疑種下,已然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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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採氣息難定之時,魔子於說又在拜訪修真界一隱於山間的小門派。
蒲淶海分開人間和修真界後,人間在南,修真界按照地域分為了東、西、北、中四個地域,被四大門派掌管。自位於中域的芳來島沉海之後,成為傀儡的曾經舊島主重建芳來島,重掌中域,卻到底對中域的控制不如以前。
許多小門派失去了掌控,便被於說找上了。
於說找上門,那戰戰兢兢的掌教打不過她,在瀕死後被魔子饒命後,還要將魔子奉為上賓,給她端茶遞水。掌教小心翼翼,只為了自己門派不被滅門。
龍女辛追跟在於說身邊,只能阻止了於說的滅門。於說要和這掌教談條件,辛追就無話可說了。
立於大堂上,辛追安靜地看著於說瀟灑地坐在掌教之位上,那掌教則彎身奉茶。辛追心裡一陣古怪,連看著這掌教都心裡不舒服,她別過了視線。
而於說笑眯眯,提起很多年前的事:「你可知道,五千年前你們門中弟子曾為了神魔之戰出力,卻在事後被你們拋棄。那弟子走投無路只能遁入無極之棄,被魔疫吞併壯大,自己也成為了魔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