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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52:39 作者: 伊人睽睽
賀蘭圖扭頭,看到人群中的雨歸師姐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她已經看不下去,目中噙淚,身子顫抖,偏偏撐著不肯走。賀蘭圖再看另一邊,謝春山面無表情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監視此刑。
謝春山面容玉白,什麼神色都沒有,可他身後的侍女不在,便無人關心他捏著扶手的手,已將扶手一寸寸捏碎。他目中燒著火,掩著水,可他一動都不動。
賀蘭圖茫然地,再抬頭看向施法長老中的玉無涯:為何,這麼殘忍呢?是修行之路殘忍,還是劍元宮殘忍,還是天龍君他們很殘忍?
姜采繃著身,全身冷汗,額上滴水。術法加身,不會有任何血跡,但是那一身碎骨之痛……實在太痛了。
前世分明經歷過,可是再一次承受,依然是痛徹心扉,刺心之苦。
她硬撐著、死死撐著,告訴自己還不到倒下的時候,然而、然而……她趴在地上,全身不自主地發抖,咬緊牙關,面頰肌肉被繃得如同長弦,隨時崩裂。
到一個極點,她終是忍不出,唇被咬破,血流出來。
慘叫聲滲出喉嚨,沙啞撕裂:「啊——」
謝春山猛地閉目,起身站起,但他怔了一下,只呆呆地聽著師妹的慘叫聲。
他心肝欲裂,可他知道這比不上師妹千分之一的痛:師妹那般能忍的人物,若不是痛到極致,怎會喊出聲?
那……該有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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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白色的光暗下,劍骨盡數離身。姜采虛弱地趴在地上,如同倒在一汪水中,渾身早已濕透。
掌教雲枯君波瀾不驚的聲音響起:「自此後,姜采逐出劍元宮,再不是我劍元宮首席……」
姜采聲音喑啞,虛弱無比:「拜謝掌教。」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站起。四周弟子們用迷惘又惋惜、留戀的眼神追隨著她,看她走出劍元宮山門。而山門外,人數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瞪著他。
姜采視線模糊,她眨一下眼,斂神讓心神靜下。骨血依然刺痛,依然每走一步都心魂若碎,但她強撐著,看著這些人。
耳邊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們大聲:
「姜道友,芳來島的事是怎麼回事?」
「你現在不是劍元宮的首席了,你還記得你兩百年前殺我門中掌教的事麼?」
「姜采,你也有今日!」
姜采淡漠,她手向下一張,玉皇劍便出現於她手中。下方人聲一時消失,都有些懼怕地後退。但是他們轉而大聲:「她剛被剔除劍骨,她沒有以前那麼厲害了,大家不用怕她!」
有人渾水摸魚地表達著自己的仇恨:「當年殺我友人,你有想到今日麼?你後不後悔?」
姜采橫劍於身前,她凜冽目光隔著修長劍身,一點點與下方的烏合之眾對上。
她聲音疲累,卻明朗堅毅,萬死不催:
「我殺他人,自會被人所殺。我修仙,自會阻他人之路。我無意與爾等饒舌,想殺我的,就過來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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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非是整個修真界對姜采的追殺。
那不過是烏合之眾中在報仇而已。
姜采前世為了入魔域,就經歷過這樣的追殺。這一次是一樣的……若說區別,也不過是這一世因劍骨抽離,應對得比較艱辛。
當她意識模糊地被眾人逼到蒲淶海前時,她心裡竟鬆口氣:前世她就是在這裡找到魔域入口的,這一世應該也可以。
眾人不傻:「姜采,你要叛逃魔域麼?你也不過如此!」
「她現在不如我們,別讓她跑了!」
姜采跳入海中,海水包裹,四面勁氣撲襲。她握緊手中劍,已做好再與這些追殺人為戰的打算,但她半晌沒等到動靜。她有些詫異地仰起頭,隔著海水瀲灩,看向海面——
青山玉骨,月華皎然。
衣若雪白、衣上沾染血跡的仙人一般的青年虛立於海面上,手中青龍鞭讓人無法近身。皓然月光從海面下生起,嘯風盤旋,衣袂若飛,髮絲纏繞。
張也寧望著一整片墨黑海水,道:
「我將煉化此方海域,為姜姑娘護行。想阻姜姑娘者,先過我這關。」
有人大吼:「張道友,你瘋了?你沒看到她是要叛逃進魔域麼?她是要入魔!」
海風與明月相纏,天色共白。一道白色靈獸從張也寧的袍袖中飛出,縱入海中,「噗通」一聲濺起巨大浪花。
隔著海水瀲灩,孟極入水的一瞬間,姜采張臂,一把將它抱個滿懷。懷中清香若蓮,沾染了蓮香。
海下寂靜,魔域風穴已隱隱尋到痕跡。水中女郎長發散開,罩裙揚波,她抱著孟極仰望他,見張也寧垂眸,眸若冰雪,雪光泠泠:
「如此,我亦為她護行!」
第50章 張也寧前來時,亦是……
張也寧前來時, 亦是一身傷一身狼狽,然他在此煉化海域,強攔修士, 只為姜采護行。
修士們本怕他, 但一是芳來島之事引起的恐慌者怕自報家門名譽受損、恨不得知情者皆死,二是趕來的張也寧並非全盛之態。
有人喝問:「張道友,你如此行事, 是長陽觀的意思,還是你私人所為?」
張也寧:「我私人所為。」
再有人曾經友人被姜采所殺, 此番就是要來報仇。眼前有張也寧阻道,他悲憤無比:
「我們要追殺的是姜采,又不是你。偏你來多管閒事,不過是因她是你未婚妻罷了。但她剔骨退山,又墮入蒲淶海,分明是要入魔之勢。你一意偏袒她, 道心無愧麼?這就是你們大仙門的態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