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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9:14 作者: 果果愛吃糖
    他走後,賀子謙的臉又板了起來,多年營地生活,他哪裡還笑的出來。

    等人群三三兩兩的過來,他看到一輛輛小巧的女式自行車,眼神溫柔起來,微微一笑,很是動人。

    他刻意放低姿態,輕輕喊道:「各位姐姐,有要毛巾,香皂的嗎?」

    年輕女工看他高大英俊的臉上堆著溫柔的笑意,感覺心都要化了。

    紛紛圍過來,想看看他手裡的香皂是哪個廠退下來的瑕疵品。

    誰知一拿到手裡,香味就撲鼻而來,還是不同的香味,有花香,水果香,甚至還有茶香,一時之間,忙著掏起錢來,再顧不上跟他拉閒話了。

    這一次收穫頗豐,兩人帶的貨都被一掃而空,回去一算,足足掙了五十多塊呢,只是還有本錢,分給文秀英後,一人還落下十多塊。

    這可比之前兩人單賣文具,十多天掙的都多,還是得貨好呀。

    從此以後,隊裡出門買東西的事情就被他倆給包了,每次回去,都會給隊長帶點點心,罐頭什麼的。

    他們買東西帳目清楚,隊長也放心。

    每趟出門都要步行到鎮上才能坐上車,這一來一回就是二十多里土路,兩人比剛來時都黑瘦了許多,文秀英只每周周末才與他們見一趟,見一回就要嘮叨他們一回,要多顧著自己的身子,錢是掙不完的。

    可是他們依然故我,因著不斷增加的收入,他們越發動力十足,直到冬日裡大雪封了路,他們才沒有再找藉口出門。

    大雪連著下了多日,地里的活是幹不成了,只能像往年一樣,組織社員們剝玉米粒,收拾柴草,可是這幾日雪實在太厚了,一踩下去就會把小腿都掩住了,隊裡讓大家在家歇幾日,等雪化一化再出門幹活。

    貓在家裡,就要把炕一直燒的熱熱的,不然就這麼待著,會比在冰天雪地里幹活還難受。

    文秀英早早的就到大隊的牲口圈裡去弄了點牛糞,燒好炕後,再埋點牛糞,就能熱上好幾天,比煤炭還耐燒。

    她看著媽媽早晚都要燒他們睡的炕,但因為只能用軟柴火燒,沒有硬正乾柴,炕一直溫撲撲的,幾個弟弟凍的直流鼻涕。

    早飯後,她將弟妹放在自己炕上,讓爸媽專心幹活,自己全副武裝的出了門。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皚皚白雪中,路上空無一人,靜謐安然,雪已停了,只有零散的雪花從枝頭掉落,洋洋灑灑,晶瑩美麗。

    走到靠近知青點到小路上時,就聽到歡快的呼喊聲,笑鬧聲,文秀英心想,這城裡來的知青就是不一樣,雪天不在炕上捂著,還能笑的這麼開心,哪個當農民的此時不愁一大家子的口糧,雪天休息卻並不安心。

    隊裡的糧食是按照工分的多少來分的,出工才有工分,不出工就沒工分,這雪天一耽擱就是三五天,不掙工分,飯卻一頓都少不了,尤其是孩子多的人家,更是盼著天天出工才好。

    想她前世幾乎沒有受過凍餓之苦,就是因為兩個大人掙工分,只有她一個孩子的緣故,可幼年時的足食,換來的卻是她大半生的苦楚。

    原來每一分好意都是被苦水滋養長大的。

    吳達兩手凍的通紅,手裡還抓著一團雪,看到文秀英樂呵呵的跑過來:「妹子,你來了,給你,咱們一起堆雪人玩。」

    他把手裡團好的一個大雪糰子塞給的文秀英,自己又跑到地上去挖雪,身姿輕盈,連蹦帶跳,仿佛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般。

    文秀英將大雪團放在已經成型的雪人身體上,又添了點雪,讓雪人頭看起來更圓潤可愛些,便道:「二哥,我不玩了,還要回去寫作業呢,只能乘著這一會溜出來,我想看看咱們一起的成果。」

    旁邊還有一起玩的知青,她不好把話講明,但是吳達一聽就明白,她是來看帳本的,合作了這麼久,還沒有坐下來好好算過帳呢。

    可是他一個南方人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正在興頭上,不想回屋,站起來悄悄道:「這些都是賀子謙管的,他在屋裡呢,你去找他看,怎麼算我都沒意見,我堆好這一個雪人就進去哦。」

    文秀英自然是沒意見,一個人進去了。

    房門是半掩著的,她直接推開門就進去了,正斜靠在炕上裹的嚴嚴實實的賀子謙趕緊跳下炕來,有些無措道:「英英,你來了,快上炕坐,今天真是能凍死個人。」

    「你不是不跟我說話嗎?管我凍不凍的,大家都在外面玩,你怎麼跟個老人家似的,窩在炕上不下來。」自從上次兩人言語不和後,就心裡總是憋著一股子勁,數次見面都是吳達分別跟兩人講話,兩人互相卻不搭茬。

    文秀英不是個真的小姑娘,自然不會打心底與他鬧什麼彆扭,只是覺得他不願說就不說吧,長大了就好了,這樣的少年意氣多珍貴呀,回想起來,她總不覺得自己曾經真的有過肆意任性的青春年華,打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要頂門立戶,要照顧老弱的父母。

    今日來看他們,她是半點心理障礙也沒有,或許還有一絲絲的雀躍,雪天獨自出門,來找兩個男孩說事,頗有一股冒險叛逆的意味。

    賀子謙看她這樣大方悠然的樣子,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的態度有些無理,那些心裡的小彆扭,頓時沒意思起來。

    他一臉正經卻嘴角輕揚的說了句:「我就是個思想僵化的老頑固,美麗可愛的小姑娘,就原諒我這個老人家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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