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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9:14 作者: 果果愛吃糖
「媽,我沒事,你要不先去給三舅舅拍個電報,我已經不拉肚子了,咱們再等等,說不定我睡一覺就好了呢。」文秀英想起家裡早產體弱的小哥哥,還是儘快回去吧,不能再在這折騰了。
只要媽媽膽子大起來,她總好過孤軍奮戰。
心裡又是驚喜又是害怕的石玉韶此時也沒個主意,便依閨女的意思,按照閨女說的地址去拍了電報。
回來時看到閨女下了床,在地上活動,好像真的好些了,她顧不上想什麼,歡喜的去找醫生。
醫生來看過後,說只要上出來的大便顏色正常,便是好轉的意思,看她臉色好了些,又給打了一針就走了。
文秀英自己吃了點藥,讓自己慢慢好起來,之前她只是吃了點降壓藥而已,她有個奇怪的毛病,吃了降壓藥就拉肚子,還會特別嚴重,因此別人血壓高都要吃藥,只有她需要打針。
這點藥都不知道過期多久了,沒想到看起來更可怕了,還出現了中毒的症狀,還好她只吃了半片,不然這個小身體還不一定扛得住。
看著閨女慢慢好起來,石玉韶去食堂打了飯,給閨女還加錢做了雞蛋羹,她只要了一個不要票的粗面饃,嘴裡發苦,就著開水勉強咽下去,見閨女吃的香甜,她心裡鬆快了許多。
吃完飯,文秀英便睡著了,石玉韶坐立難安,跑去了電報局好多躺,都沒有回音,但是她又不能在那多待,怕閨女一個人起來害怕,就這樣兩頭跑,直到下午五點多時,她終於看到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我很好,等信,勿告知別人我的消息。
石玉韶捧著這薄薄的一頁紙,這幾個字看了很久很久,還好她上過幾年初小,識得字,不然還得找別人幫著看,到那時,她連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都不方便了。
回到病房後,見閨女臉色好轉,石玉韶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些,不知不覺靠在床頭睡著了。
文秀英醒來後看到她手裡拿著的電報紙,沒有感到絲毫意外,她在那次見面後得知,三舅舅之所以多年不跟家裡主動聯繫,一是心裡恨家裡對自己老婆孩子的磋磨,二是覺得既然是別人的錯,為什麼要自己先低頭。
而家裡的兄弟姐妹又心裡有愧,加上聯繫不上他,以致於三舅舅真正的跟家裡人開始聯繫也是三十多年後的事情了,抱憾了那麼多年,他也感到很心傷。
遠在兩千多里外的石玉輝在收到二妹妹發來的電報時,兩隻手都在顫抖,當初他一氣之下帶著妻兒離開家,這都快十年了,再也沒回去過,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景還是有些心寒難過。
當時他還在上大學,家裡因為出身原因境況一日差似一日,大家都得下地勞動,而自家因為沒有壯勞力,妻兒在大家庭里吃飯,從來都吃不飽不說,還要受各種閒言碎語的作踐,就算妻子沒日沒夜的幹活,還是比不上一個男人,身子也熬垮了,孩子都瘦的跟猴似的。
他在學校也就勉強只能自己吃飽飯,不能掙錢給家裡,當時他都想退學回家勞動,好養活一家老小,離大學畢業還有兩年,他怕家裡會支撐不住,誰曾想,妻子卻是個硬性子,堅決不讓他退學,愣是咬著牙拉扯著三個孩子,從一個嬌氣媳婦變成了潑辣婆娘。
而他家是一個大家族,親兄弟堂兄弟十幾個,卻沒人願意幫他家裡一把,一畢業,他就帶著妻兒來到了安江,給誰都沒有留地址。
沒想到二妹妹竟然找到了自己,這些年,他想家想的時常心口疼,那個家再如何不好,都是自己長大的地方,他做夢都想再回去。
說起來,對他一家最好的就算是二妹妹和三妹妹了,妻子干農活手粗的做不了針線,家裡孩子的鞋子,棉衣,被褥都是兩個妹妹給做的。
當初回去接妻兒時,老家的人知道自己分配了工作,讓自己得留下供他上學的錢和妻兒這些年吃喝的開銷才能走,更有甚者,大哥還讓自己給他兒子也找個工作。
徹底寒心後,他跟逃難似的,連夜逃離了那個家,只是遺憾沒有給父母墳頭燒個紙,跟兩個妹妹道別。
來到安江後,條件艱苦極了,大雪封山,吃喝常供不上,他卻常年在外巡邊護林,家裡全靠妻子操持,好在單位領導看他家困難,給妻子也安排了工作,孩子都上了部隊裡的學校,後來又給分了房子,他才算有了個像樣的家。
這幾年,日子好過多了,也很少去一線了,閒下來的時候,總想著家裡從前的日子,父母在的時候,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多好啊,為什麼一分家就變成仇人了呢?
拿著二妹妹的電報在辦公室坐了很久很久,才滿臉淚痕了回了信,他現在已經享福了,不知道妹妹過的怎麼樣,如果能幫襯一下,也算是盡一份心。
父母去的早,兩個妹妹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就早早嫁了人,長兄如父,長兄不賢,他得擔起責任來,但是其他那些兄弟他是一個都不想再來往。
石玉輝滿心想著妹妹的時候,石玉韶在夢中醒來,看到三哥的電報就放在床邊,她心裡踏實下來,這些都是真的,她找到最能幹最有出息的三哥了。
心裡有了依仗的石玉韶臉上出現了鬆弛的表情,不再如從前那般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文秀英看到她的變化,心裡安慰,只有她改變了,自己才能好好長大,畢竟她現在作為一個三歲小孩,又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