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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3:30 作者: 天行有道
    何苗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冷靜理智的李天吉?寧願違背父命、對抗皇權也要保護這對有情人,與他平常明哲保身的做派大相逕庭。

    何苗小心上前,嘗試喚道:「殿下……」

    太子冷冷望她一眼,「你也出去。」

    何苗沒有半分遲疑,拔腳開溜。李天吉此時的心情壞到極致,傻子才肯上前碰釘子。

    跟出來的李忠卻知太子從未對太子妃說過一句重話,怕她吃味,忙勸道:「殿下心緒不佳,不是有意的,夫人莫要計較。」

    何苗還沒這樣小氣,倒是李天吉的做法頗讓她意外,「殿下怎麼想到這齣了?」

    李忠擺擺手,表示他也一知半解。

    何苗只能將滿腹疑問按下,不過等黃昏時還不見人從書房出來,亦不曾聽見傳膳,何苗擔心他餓肚子,糾結片刻,還是帶著食盒小心翼翼推開書房的角門。

    此時滿室書香已被濃重的酒氣所取代,何苗看著那身紫袍,大片的爛醉的顏色,與太子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他乜斜著醉眼,還以為是李忠前來送酒,笑嘻嘻地舉杯,「你也來干……」

    何苗感覺胸口抽了一下,她發現她從未真正了解過李天吉,他也並不如她想像中那樣理智而強大。

    冒著巨大的風險送走傅淼,想必李天吉心裡也在天人交戰吧,但最終,保護親眷的念頭壓倒了身為皇儲的清醒,但同時做下這個決定後他也在反思,到底值不值得?他自幼受到的教條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在正式取得權力之前,他絕不會與敬獻帝衝突。

    然而如今,他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準則。

    想必他心裡也有著巨大的惶惑,所以才會那樣態度粗暴——因為生怕別人再勸上兩句,他就會控制不住反悔了。

    這個男人並不完美,但,此時此刻在她眼中卻比什麼都可愛。

    何苗躡足上前,輕輕捧起他的手,柔聲道:「殿下,您並沒有錯,相反,您做得很好,天道有知,必不會怪罪殿下的。」

    作為一個現代人,何苗並不覺得忤逆是多麼嚴重的罪名,何況本就是敬獻帝不對在先。可是對李天吉這種受儒家教養的人而言,背叛皇帝,也就等於背叛了自己的整個人生信條。

    但,何苗多麼想稱讚他的勇氣,倘若說李天吉從前是一架完美無瑕的機器,如今,才終於有了血肉,是一個有著喜怒哀樂、感情複雜的活人。

    何苗殷殷道:「您放心吧,即使母后不站在您這邊,我也一定會支持您的,不離不棄。」

    李天吉望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眸,仿佛有些拿不準她身份,遲疑了一下方問道:「果真?」

    何苗沒有回答,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稍稍俯身下去,吻上他冰涼的唇。

    酒是冷的,女子的肌膚卻帶著熱意,如同寒冬曠野里升起的熊熊爐火。太子唔了聲,下意識攀附住她。

    氣氛旖旎而艷異,何苗理智告訴她應該逃走,然而,另一種大膽的想法卻阻滯了她的行動,穿著繡鞋的腳如同生根一般扎在地上,令她寸步難行。

    伴隨著男人的吻越來越深,何苗徹底放棄抵抗,任由他抱著自己往裡間去——那裡放著一張小小的拔步床。

    中途不慎撞倒書架,兜頭兜臉砸得他發暈,何苗不由得輕笑出聲。

    太子有些惱火,懲罰般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當然不怎麼用力。

    何苗作勢要捶他後背,反被他更緊地摟住腰肢,兩人跌倒在柔軟的紗帳里,涼的涼,燙的燙,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一夜饜足後,何苗倦然起身,旁邊已不見蹤影。

    書架和酒瓶倒是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唯獨昨夜那個癲狂迷亂的人仿佛羞了怕了,不敢獨自面對她。

    何苗不由得彎起唇角,攬鏡自照,還好,不怎麼憔悴——果然小說里那種折騰得下不來床是騙人的,她就覺得體力充沛得很,除了髖骨那兒確有些酸軟。

    正要讓橋香進來伺候梳洗,橋香卻回報,二小姐來看她了。

    何苗微微訝異,何妙容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來找她商量?

    轉念一想,方才頓悟。敬獻帝那道旨意,看似是對傅家不公,可何家同樣沒討著便宜,尤其何妙容心心念念想做李天瑞正妻,如今卻只得了個側妃的頭銜,焉能不氣?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兩人在花廳見面,何妙容喬張做致、悲悲切切正要訴苦,何苗便笑著打斷她,「妹妹的來意我已盡知了,正好,我有個好主意,不知你肯不肯聽?」

    還沒開口她便猜到?何妙容驚奇地收住淚,以為自己遇上再世諸葛,「姐姐但說無妨。」

    何苗纖指微抬,點上她的肚子,「妹妹忘記我曾經怎麼做的麼?」

    敬獻帝最看重子嗣,總不能讓何妙容大著肚子去做側室,且這麼一來,二皇子也沒法向傅家提親了——多出個庶長子來,讓傅家人的顏面往哪兒擱?不帶這樣欺侮人的。

    何妙容似有所悟,可隨即便囁喏道:「哪有那麼容易……」

    雖然當晚成事,可也沒有一發即中的道理,只怕等她順利懷上身孕時,那傅家女早已登堂入室了。

    何苗輕巧地掰了瓣橘子塞進嘴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你要的只是名分,那這孩子生不生得下來,又有何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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