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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3:30 作者: 天行有道
匆匆告別後,何苗本想趕回圍場,然而太子差人送信來, 讓她不必過去了,直接回宮便是。
看來御駕亦已離開西山,也是,出了這樣的事,皇帝哪還有心情狩獵。萬幸他趕到得及時,沒將這醜事宣揚出去,不過做兒子的這樣有辱斯文,總歸是老父親的失職,也夠敬獻帝喝一壺的了。
何苗想到這趟秋獮收穫頗豐,因又抽空到集市上買了些佐料,如孜然、辣椒、花椒、香油、麻油等等,府里一向吃得清淡,東西雖有,可不齊全,何苗便打算大顯身手,做一個親手調製的美味蘸料。
李天吉看她興興頭頭在院中刨開沙坑,架起烤爐,也不好阻她,只叮囑她注意節制,別回頭吃撐了,又得傳太醫。
何苗滿口答應著,殷勤遞過去一隻焦香四溢的烤兔腿,「殿下您也嘗嘗?」
太子晚上慣例不進食的,頂多看書的時候用些甜湯,不過猶豫片刻,還是讓人搬了張虎皮椅,坐到何苗身邊去。
深秋的夜有著朔朔寒意,然而火堆旁的人們卻是溫暖而快活的。何苗自從「小產」失意後,著實低落了一陣,如今才終於回到無憂無慮的光景。
她有點慶幸假孕被拆穿,若還挺著個肚子,李天吉是斷不許她吃這些油膩辛辣之物的。
何苗痛快地撕下一片鹿肉,望見紅澄澄的焰火下,太子俊臉上的神情忽明忽滅,於是問他:「殿下為何事鬱鬱不樂?如今您可盡能安心了罷?」
又壞笑著撞了撞對方胳膊肘,「莫非捨不得傅姑娘?可惜人家早已名花有主,看不上殿下您了。」
照她看也是傅焱這小子傻人有傻福,若非敬獻帝橫插一槓子,他跟傅淼哪會進展如此神速——經歷過波折的感情,才會愈發堅不可摧。
如今問題已經迎刃而解,連私奔都不必,他可以盡情抱得美人歸了。
太子望著何苗臉上輕鬆自在的笑意,始終沒法將心內隱憂告知: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容易,以敬獻帝的脾性,今晚上何以這樣沉默?恐怕另有後著。
但,她已盡己所能做到最好,太子也不忍再打擊她,至於剩下,便由自己來解決罷。
唇邊忽然湊上來一塊熱騰騰的燒肉,小姑娘正俏皮看著他,「如何?是否比殿下您的手藝更精妙?」
顯然還惦記著那條烤魚的事。
太子啊嗚一口咽下,默默咀嚼,半晌也沒點頭。
何苗不見他流露滿意,心裡反而忐忑起來,難道是烤糊了?不對呀,她明明挑的火候最好的一塊嫩肉,自己都還捨不得吃呢,趕著來獻寶。
等她嘴角耷拉得能掛上兩個油葫蘆時,太子才含笑摸摸她的頭,「甚好。」
何苗:……老陰比不帶這樣耍人玩的啊。
傅皇后與敬獻帝夫妻多年,同樣深知丈夫的脾氣,儘管一切看起來水到渠成,傅家也無須再為聯姻煩憂,但,她心裡總提著根線。
一夜無眠之後,傅皇后疲倦起身,準備去往毓秀宮,好好商討一下二皇子跟何家那丫頭的親事。李天瑞畢竟要喚她一聲嫡母,傅皇后總得表示些關心。
哪知才梳妝完,宮人卻報皇帝駕到。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之事,椒房殿的人都歡喜不已,唯獨傅皇后笑不出來。她太知曉皇帝不可能對她這個皇后回心轉意,既非特意來看她,那只能為別的事了。
傅皇后正要下拜,敬獻帝卻含笑將她攙起,還為她抿了抿鬢上珠花,「皇后甚少打扮得這樣俏麗。」
傅皇后悄悄嘆了口氣,她若是再年輕幾歲,必然會為皇帝這般舉止打動,然而,洞悉過後的她對情愛已不抱奢望——當一個男人無緣無故向她示好時,只可能是有求於你。
果不其然,敬獻帝寒暄幾句之後,便道:「昨晚瑞兒跟何二姑娘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傅皇后沉靜道:「男女歡好,不外於是。」
即便沒發生什麼,可眼看他二人衣衫不整躺在同一張床上,這罪名也該坐實。
敬獻帝哂道:「朕可從未聽說瑞兒對何家姑娘有意,若真如此,他何不早些向朕稟明,朕還能阻撓他麼?」
傅皇后晨起的好心情已化為烏有,她知皇帝已起了疑慮,唯有竭力辯解,「昨夜看到此幕的非止臣妾一人,陛下硬要包庇,恐難堵悠悠之口。」
她何嘗不知此事蹊蹺?但,即便真是天吉所為,那也是為了傅家,無論如何,傅皇后都不能因此責怪。
敬獻帝卻只是自顧自地道:「他二人若真要幽會,為何會跑到太子營帳,生怕人撞不著?」
至此,傅皇后還有什麼聽不懂,她憤然道:「當初天吉與妙瑛在水閣中被人設計,陛下您可不是這麼說的!」
莫非她何貴妃害人便是理所應當,別人反擊便是十惡不赦?
敬獻帝不意她會這樣直接挑明,臉上亦有些難堪,「你嚷嚷些什麼,朕又沒說怪罪太子。」
不管這事與太子是否有牽扯,他都只能當成巧合,難道要讓外頭知道皇室內部兄弟鬩牆麼?敬獻帝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點。
他沉吟片刻,道:「只是你娘家人難得上京一遭,朕總不能貿然打發回去。」
傅皇后簡直呆若木雞,「您的意思……」
「聯姻之事,仍是照舊。」敬獻帝說出這句話,舌尖也鬆快了些,他本就為這個而來,看似深思熟慮,其實無非不改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