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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3:30 作者: 天行有道
更別提她受寵多年,對敬獻帝脾氣的掌握,恐怕比皇后還多些,葉嬪雖年輕貌美,可也做不到後來居上。
何苗淡淡道:「遲早的事,娘娘且寬心吧,安心籌備眼下要緊。」
何貴妃縱使復寵,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拿回權柄,只要皇后將節慶辦得無可挑剔,那何貴妃也沒法生事——她能協理六宮,全仗著皇帝幫忙找的託辭,說傅皇后身體抱恙,不宜操勞,加之傅皇后有意避其鋒芒,才讓毓秀宮撿了便宜。
然而當眾命婦見到一個神采奕奕的傅皇后出現於眼前時,敬獻帝自然無法出爾反爾,再拿皇后抱病說事——他能欺瞞一宮,還能欺騙全京城不成?
傅皇后很佩服她這種處變不驚的態度,語氣里卻免不了感傷,「有時候本宮還真羨慕何氏,除了這冷冰冰的名分,她什麼都有了,不像本宮,所能仰仗的唯有一點祖宗餘蔭,但若陛下真下定決心,怕是廢后也是遲早的事。」
何苗按著她的手,諄諄說道:「母后,您還有太子殿下,您還有我呢。」
宮闈鬥爭,容不得半點兒女情長,將近四十年的光陰,還不足以看清一個人麼?敬獻帝但凡有那麼點良心,也不會冷落中宮這些年,連太子都起了動搖之意。
倘若說何貴妃爭的是寵愛,那麼傅皇后要爭的則是後半輩子的福祉——賭贏了,便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否則,一旦何貴妃得逞,母子倆都將落得萬劫不復的境地,古來那些被廢的皇后儲君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傅皇后面色莊嚴,「你說得對,妙瑛,吉兒以後便指望你了。」
何苗:……倒也不用把她想得這麼偉大,莫名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怎麼回事?
從椒房殿出來,何苗長長吐了口氣,原本是來安慰傅皇后的,結果倒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但,這番談話也讓她看清傅皇后的執念,丈夫令她失望了,她只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宮裡的女人,地位再高,過得再好,總歸沒有舒心的時候,除非似胡太后這樣母憑子貴熬出頭的,可縱使登臨絕頂,人生也已經過去大半,秉著風燭殘年之軀,看著日益衰敗的面容,又能得多少快樂呢?
橋香知她心事,道:「太子殿下可是個難得的實誠人,才幹優長,又有擔當,小姐您縱使當了皇后,也必然不會受委屈的。」
她總是不遺餘力撮合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從前二皇子常來串門,橋香也幫他說好話,但經過捉姦一事,橋香的濾鏡算是徹底破碎了,如今小姐好容易得到歸宿,她自然不願何苗起拙志,落得個流離失所的下場。
何苗笑道:「你又不是殿下腹內的蛔蟲,怎知他樣樣都好?」
橋香俏皮地做了個鬼臉,「可我是小姐的應聲蟲啊,您喜歡什麼樣的,婢子都知道。」
何苗啞然,看來這丫頭跟原主都是顏控,三觀跟著五官走。
不過沒關係,她也是。只是在這之外,何苗更多了一份理智。李天吉雖好,到底不適合她,縱使她將太子妃扮演得再出色,她骨子裡也沒法做一個克己復禮的賢良人,所以皇后是註定當不成的。
等事成之後,便分道揚鑣吧。
主僕倆調笑一回,正要出宮,橋香忽瞥見一個影子在假山背後鬼鬼祟祟,於是柳眉倒豎,「誰在那裡,還不快出來?」
嶙峋山石後踉踉蹌蹌冒出個小蘿蔔頭,大概也就六七歲,他上前作了一揖,怯怯地道:「姐姐。」
顯然他不識得何苗身份,只從服飾看,應該也是宮中貴人。
何苗看他一臉有求於人的模樣,圓乎乎的臉龐在秋風中凍得通紅,本待一走了之的,這會子卻不得不駐足,柔聲道:「小兄弟,你有何事?」
願意叫姐姐的,想必都是好孩子。
叫阿姨則免談。
第19章 . 吉祥物 這也太巧了。
何苗不急著自報家門,而先問他:「你是哪個宮裡的?叫什麼名字?」
小豆丁糾結了一會兒,粉糰子般的臉上露出審慎之色,顯然不知該不該說實話,半晌才輕輕迸出幾個字,「我娘生病了,姐姐能幫忙請個大夫麼?」
小小年紀就這樣警惕,雖是好事,卻也見得曾經歷過不少磋磨——人總是先吃過虧才知道教訓的。
但何苗卻不能貿然答應他,助人為樂非難事,但未知來龍去脈就讓她擔干係,她也沒這般糊塗。
橋香察言觀色,從衣裳上尋出些端倪,小聲附耳道:「想是婉嬪娘娘宮裡的。」
何苗驀地想起李天吉講的一樁奇志,道是有個婉嬪,從前十分得寵,一度甚至跟何貴妃分庭抗禮,不但容貌秀美,而能在宮中群敵環伺下平安生下皇子,亦可見得心計不俗。要知宮裡多少年都沒孩子出世了,敬獻帝中年之後還能有此喜訊,委實得意非凡。
然而從那之後,卻是這母子二人噩夢的開始。先是宮裡宮外流言四起,道是婉嬪楊氏閨中時就對淮南王世子有情,她祖父乃先朝首輔,不但位高權重,亦且滿腹經綸,因此頗為士林推崇,雖然家道敗落了,可與淮南王也算的門當戶對,更有家僕言說王世子曾帶著聘禮上門,只是那時楊家已有意選秀,才推辭了出去。
原本只是一樁沒頭沒尾的雜談,算不得什麼新鮮故事,何貴妃在閨中時亦不乏青年才俊往來求親,幾乎踏破門檻,敬獻帝非但不以為忤,反倒與有榮焉——這才顯得出身價哩,能進他後宮的,自然都是天底下絕頂出色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