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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3:30 作者: 天行有道
何苗其實不太欣賞許氏的個性,唯唯諾諾,像個最標準的古代仕女,但既然對方有意交好,何苗還是承她這份情。況且,端親王畢竟乃當今兄長,許多事都能說得上話,既然他尚未旗幟鮮明地站定二皇子,何苗不如設法拉攏一下王府里的人——成不成乃兩說,總得試一試。
且許氏對京城風物瞭若指掌,有她當導遊,總好過何苗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論理,該由她向端王府發請帖,但許氏性子急,天才剛明就出來了,專程迎接何苗,迫不及待地想沾沾她身上喜氣。
何苗此時才發覺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過,世子爺雖然年輕英俊,可脾氣也分外瀟灑,雖不至於如浪蕩子弟一般夜夜眠花宿柳,可也在外頭有幾個紅顏知己,只是端王家訓甚嚴,不許那些鶯鶯燕燕進門罷了。
許氏倒也不指望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根本她腦中就不存在愛情的定義,但要穩固地位,還是得有個孩子。公婆嘴上不催,心裡肯定也希望早日含飴弄孫的。
何苗有些憐憫她的處境,想了想說道:「晚上行房的時候墊個枕頭在後腰下,這般容易受孕些。」
再則就是時間的問題,時人存在一個誤區,以為月事前後容易懷孕,但其實不然,據科學研究,經期前約莫十四天左右,「小蝌蚪」是最容易登堂入室的。
何苗沒有系統的論證過,只是當年陪一個遠房表姐四處備孕查資料,模糊還記得這些知識點。
許氏將信將疑,「果真麼?」
何苗畢竟不是大夫,只笑道:「橫豎你都等了這麼久了,便試試也無妨,還能更糟糕不成?」
總比四處求醫問藥、把身子折騰壞了要好些吧。
許氏默默點頭,牢記在心,這會子總算高興些,展顏道:「嫂嫂想買衣裳還是首飾?我帶您瞧瞧。」
何苗難得出門一遭,色色都想看個新鮮,不由得面露躊躇。
許氏乾脆就帶她來到城中最大的商鋪「鳴翠坊」,說是鋪面,其實更像是小型的集市,裡頭吃食飲品、綢緞穿戴、乃至日用百貨都應有盡有。
簡直像後世超商百貨的雛形,何苗訝然,「這是誰想出的主意?」
許氏道:「昭烈皇后在時,頗不慣宮中規矩,常伴先帝微服出巡。其人不喜詩書,然精通商貿事,城中經濟,一半都得昭烈皇后照拂,這鳴翠坊也是她的主意。若非天不假年,恐怕昭烈皇后的餘澤能遍布更廣。」
何苗直覺這是位奇女子,說不定也是某位穿越先輩,力圖創建一番偉業——何苗雖然不具備這樣的能耐,但不妨礙她心生敬意。
據許氏所言,昭烈皇后在時,大曆朝的女子地位原是很高的,禮教之大防也不那麼嚴苛。但自從當今繼位之後,反而有收緊的態勢,不但未嫁女出行得頭戴冪籬,出嫁女也得非禮勿視,至於日常所學,也從雜學旁收變成專精詩書禮樂,女則女訓更是必備的。
胡太后好不容易移走了頭頂兩座大山,自然得活出自我來,對於兒子敬獻帝的政令,她無不贊同——反正她已熬出頭了,剩下的那些閨閣女過得幸不幸福,又與她何干?
何苗靜靜地出了會神,直至許氏催促,她才勉強起身。
許氏正要帶她看看新上架的幾匹顏色綢緞,眼前忽多出一個削肩細腰的竹竿身子,「真巧,許姐姐,你們也在?」
何苗聽出是何妙容的聲音,驀然抬頭,正看到對方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憑心而言,何妙容其實長得很漂亮,可惜不注重表情管理,硬生生顯出幾分刻薄來。
她一手按在貨架上,一手閒閒道:「抱歉,這批天水碧我要了。」
渾忘了自己今日穿的正是天水碧裁製的衣衫——姑娘家最怕重樣,再怎麼喜歡,也不至於做十多件相同的料子吧?
看來是專為找茬的。
何苗露齒一笑,懶得與她爭競,逕自走向一旁的首飾櫃檯,白玉的鐲子她已有了兩對,金鐲子又太過晃眼,看來看去,還是翡翠的最合胃口。
何苗便請店伙將那對翡翠手鐲取出來瞧瞧——那人看來不過十六,虎頭虎腦,甚是可愛。
小奸商嘴也甜,「夫人真是好眼光,這東西原是家母留下的遺物,輕易不捨得變賣,如今家中遭逢巨變,小的也是急需用錢,您若不嫌棄,五百兩銀子只管拿走罷。」
還假惺惺地掉了兩滴淚。
晶瑩剔透的翡翠攤在暗紫色絲絨托盤上,泛著淺淺幽光,的確不錯。然何苗還是一眼瞧出端倪——自然形成的翡翠無論品質如何高端,總會有些許色素沉積,深淺不一,但眼前的這塊卻均勻得過了分,鮮艷欲滴,簡直像染出來的。
再加上此人虛虛實實的說話,何苗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塊以次充好的劣等品。
不過買東西原只為自己高興,何苗對真假也沒那麼重視,只要物有所值。正準備拿出她在莆田市場磨練出的嘴皮子,好好殺一殺價,何妙容卻搶先一步道:「我要了。」
一面還挑起眼尾,尋釁般望著何苗——上回在東宮受了好大的羞辱,這回可得找補回來。
何苗沒想到世上竟有人甘做冤大頭,一時卻失語,她也不是那等忍氣吞聲的個性,既然何妙容想要,她何不幫她這個忙?
何苗便也黑著臉望向對面,「我出六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