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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3:30 作者: 天行有道
何苗心想這人真不知變通,又不是真夫妻,頓頓還非得一起吃飯啊?
自個兒且訕訕往前,「殿下本不必等我的。」
太子靜靜說道:「你寧可回絕母后,也要陪孤一起用膳,孤又豈能不承你的情。」
那分明是藉口,聽不出來麼?何苗簡直拿這人毫無辦法,說他心機深沉,有時候卻又墨守成規——看來是徒有智商而無情商的典範。
何苗只得老老實實就座,好在夏天的菜餚多以涼拌為主,湯羹也冷得慢些,雖然耽擱了些時候,倒還不妨。只是何苗惦記著那本小冊子,無心進食,臉上便有些懨懨的神態。
太子見她有一搭沒一搭戳著筷子,皺眉道:「可是不和胃口?」
何苗忙振作精神,趕緊大快朵頤起來,生怕被他瞧出端倪,除了極個別的菜色,每樣她都嘗了點。
太子見她唯獨不碰那道生醃醉蟹,訝道:「你不愛吃河鮮?」
「有身子的人哪碰得了那些。」何苗還是認真做了些功課的,要演戲就得演全套,凡生冷之物一概不沾,這才叫職業操守。
太子笑道:「私底下嘗嘗倒無妨。」
執意搛了一隻膏肥黃滿的母蟹與她,何苗不願破戒,極力推拒,兩人相爭間,但聞撲通一聲,胸前掖著的那本秘笈落到地上。
「什麼東西?」太子咦道,伸手便要去撿。
何苗眼疾手快,急忙奪過,訕訕道:「沒什麼,方才在椒房殿跟母后學記帳,隨手亂畫了幾筆。」
看起來可不像帳本。太子心內狐疑,不知怎的就想到先前姜嬤嬤送的那本詩集上,難道她又遇見二弟了?二弟還不肯死心?
不知怎的竟有點如鯁在喉。
當然面上是不肯露出分毫的,只閒閒問道:「午後你還過去麼?」
何苗小臉皺起,如同雪白的包子上起了褶,她鼓著腮幫子道:「您能幫我請個假麼?」
實在不忍心欺騙傅皇后這樣的良善人,且太子去說顯然更具有可信度,當娘的總不能不顧兒子。
太子望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竟想欺負她一下,「孤幫你有什麼好處?」
何苗吃驚地看著他,她都簽了賣身契,這人還同她討價還價?天底下豈有這樣不平等的條約?
太子仿佛也覺得自己做太過,摸摸鼻頭,「算了,區區小事。」
親自寫了封手書,差人送去椒房殿,不外乎太子妃偶染微恙、需臥床休養云云。
何苗這才稱心如意,有滋有味地拿起蟹八件,準備拆解那只可憐的河鮮——並非她不講職業道德,人家都送到碗裡了,總不能不給面子。
太子就覺得這姑娘真是善變,但看在那張臉的份上,還是原諒了她,唯獨一事不解,「你為何不願聆聽母后教導?」
何苗放下碗箸,淡淡說道:「我既沒那份資質,學些不著調的東西幹什麼,況且,這東宮不過是個棲身之所,早晚也要離開的。」
她其實很恐懼與人建立太過親密的關係,交情越深,分開的時候也越痛苦。尤其傅皇后視她如親女,何苗不願這位老人家難過,亦不願自己傷心。
太子默然,「若你真有幸登臨鳳位,你也不願學?」
「這怎麼可能?」何苗笑道,她連當個真正的太子妃都很勉強,更不要說皇后了。
「孤是說假如。」太子有些無奈,這姑娘貌若天仙,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何苗想了想,「還是算了。」
宮中規矩太多,便是坐到傅皇后這位置,也免不了苦心孤詣、殫精竭慮。人生苦短,她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太子沉吟,「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若非心存妄念,也不會在何貴妃前來「捉姦」時默許了拉他下水,也因為這個,太子對她的印象並不算好——若非貪圖功名利祿,何苦費盡機心嫁入東宮,還鬧出假孕爭寵這樣的笑話?
何苗被揭穿黑歷史,臉上依舊坦蕩,「人總是會變的嘛。」
她並不清高,她也愛錢,只是,她更清楚自己的斤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她如今的目標只有兩件事,一則努力安身立命,為小金庫添磚加瓦,攢夠足數的老本;二則,原主雖去了另一個世界,她到底借用了她的身份,將來如有機會,何苗想為她建一座墳塋,燒香祝禱,念幾卷往生經,也算了卻這樁機緣。
至於原主是否想做成皇后,萬古流芳,這個,就恕她無能為力啦。
甫一入夜,何苗就命橋香掌燈,自個兒且翻出葉嬪送的那本小冊子,準備好好鑽研。
雖然名為房中秘術,也不見得非得男女合練——那是神鵰俠侶才有的奇志;何苗看其中幾個姿勢分外眼熟,有點像後世瑜伽的演化,想來西域天竺的風俗皆差不多,安南國與之毗鄰,亦受到不少影響。
何苗根據殘餘的記憶,加以臨摹,稀稀拉拉倒也整理出一套動作來,好處是練起來容易,有張軟榻就夠了,總比她去院中拿刀動杖的強。
至於效果如何……何苗捏了捏腰腹上的軟肉,也後悔最近胡吃海塞,雖然她對身材沒那麼重視,燕瘦環肥都能欣賞,但,好歹不能變成痴肥,至少得是個靈活的胖子。
懷抱這股信念,何苗便借著燭火鍛鍊起來,才兩刻鐘的功夫便覺香汗細細,喘氣也急劇許多,可見是真有效。何苗心中歡喜,越練越有勁頭,倒忘了叮囑橋香將門閂上——話說,李天吉今晚不會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