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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40:28 作者: 歲盞
    「既然去了澤西,當了帝王,又回來做什麼?」

    秦珏似乎沒反應到她會這麼問,怔愣了一瞬。

    女人手指消瘦有力,遠不及秦珏的手美麗,她指尖驀然用力拉動鎖鏈,銀鏈在男人脖頸上勒出一條紅痕,也將他的臉拉到她面前。

    「我也曾放你離開,是你自己回來,既然回來,往後便也不必走了。」女帝的聲音是一貫的冷淡,沒有一絲波瀾。

    秦珏原本以為她是光明磊落不屑陰謀詭計的人,她就像光一樣璀璨,不帶半點陰暗。

    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的確光明磊落,卻也不像他想的那樣非黑即白。她的確是個強者,卻也並非不屑計謀。她的確冷心冷情,卻也並非無動於衷。

    或許,從初見那一刻開始,當她對他說出那句「收起那樣的眼神」時,就是她布局的開端。

    他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在她面前示弱獲取她的「責罰」壯大自身,殊不知本就是她故意為之。

    那次射雁之行,她難道不知道他就在馬後嗎?

    大雁代表的含義,難道身為女帝的她不知嗎?

    御獸園中,強者如她,難道還避不開那隻獵豹襲擊?

    以及她對他的無數次縱容,秦珏一直帶著不一樣的眼光看她,便以為她待身邊下人都那樣寬容,實際上殺敵無數的女帝,怎麼可能如此容忍這樣一個侍從?

    最初時他軟弱無用,被所有人嘲笑,她暗地裡助他變強。

    後來的他膽大妄為,甚至妄圖噬主,她竟給他指明方向。

    想通這一切的秦珏,心中的複雜無法言說。

    首先感受到的,是挫敗。他原本還暗自慶幸,女帝不善計謀,他總算有一樣能夠強過她,能夠靠著這一點令她刮目相看。

    實際上人家只是懶得玩,真玩起來他拍馬也不及。

    他嚮往強者,而她是他所見最強之人。他能感到心底對她的情感再次升騰,因為發覺她比他想像的更強。

    緊隨其後的,卻是難以抑制的驚喜。

    秦珏從來都覺得是自己在仰望她,是自己在渴求她,她就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看著他意亂情迷。

    此時此刻,他意識到,不僅只有他在嚮往著光,光也在默默注視著暗。

    他在向她靠近的時候,她其實也一直在等待。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證明自己呢?

    她是當世最強者,卻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不可否認,這種被承認了自身的感覺,簡直令人瘋狂。

    從小,秦珏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無人期盼他,無人在意他,無人需要他。他活的就像一個透明的人,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存在。

    直到這一天,老天告訴他,有一個人將他看在眼裡。

    那個人是這個世界的寵兒,是舉世的強者。

    她承認了他,也就代表著世界承認了他,他在她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秦珏的手在顫抖,筋脈間的血液在沸騰。胸口的那根細小的藤蔓像是得到養分,一瞬間瘋狂蔓延開來,無形的觸鬚從胸前攀爬向全身,帶來一陣陣骨髓里生出來的癢意。

    他克制不住眼角發紅,濃黑的長睫抖動,他輕聲說:「陛下,我與踏雪是一樣的嗎?」

    女帝垂眸,眸光淡淡,一字一句回答他說:「踏雪是我的馬,你是我的皇夫。」

    之前一次,女帝也說過這樣的話,秦珏當時並未產生多少實感。他一直覺得那皇夫之位是自己用澤西換來的,而不是她出於真心的肯定。

    可這一刻,他發自內心地相信了,並且深信不疑。

    至於她選中他的原因?

    那根本不重要,他向來只在乎結果。

    「我的榮幸,陛下。」他輕輕笑起來,低啞的嗓音中掩不住的愉悅。

    *

    女帝大婚,整個都城一片喜氣洋洋。

    早早就有宮人在皇宮外派發喜糖喜餅,任何百姓都能免費領一份,只需要給女帝與皇夫道一句吉祥話便可。

    宮內則是一片的張燈結彩、熱火朝天,大興女帝為尊,在外宴請大臣的是女帝,被送進洞房的則是皇夫。

    中間還有一套祭拜天地的流程,女帝與皇夫穿著大紅色繁複華麗的喜服,在無數人的注目中走過白玉階梯,兩人郎才女貌、姿容無雙,這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贊一聲天作之合。

    婚禮流程很順利就完成了,中間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插曲,倒是聽聞南方諸國送來不少賀禮,也不知是何用意。

    女帝不僅武藝絕世,酒量更是出眾,她在軍營中呆慣了,常常與士兵將領喝酒,對上大興這些斯文的臣子,沒多久就把他們都喝趴下了。

    回到寢宮之時,女帝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起來和正常人沒兩樣。

    皇帝大婚,一般沒人敢鬧洞房,這回卻是冒出來個膽大的,康寧帶著國子監一群少年少女在門外鬧著要看皇夫。

    見阿洛過來,康寧忙道:「姐!我說姐夫長得特別好看,這些人還都不信,你讓我們進去看看,給他們長長眼怎麼樣!」

    眾人全都看向了女帝,等她表態。

    只見女帝冷著臉,將妹妹的手從自己手臂扒拉下來,冷冷吐出一句話來:「不許,那是孤的皇夫,好看也只有孤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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