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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34:59 作者: 籽月
    夜沒說話,也沒甩開他,女孩抿著嘴幸福地偷笑著。

    燈會很熱鬧,就連江面上都漂浮著許多水燈,女孩指著水燈問:「師兄,你覺得那些像什麼?」

    像什麼?看了一眼湖面上散發著朦朧光芒的水燈,夜平淡地回答:「水燈。」

    嘩啦!一大盆冷水從天而降,全澆在了女孩的頭上,瞬間讓她心中飄搖的喜悅之火熄滅。

    女孩嘆著氣無奈地看著毫無想像力的夜:「我知道它是水燈,我是問它像什麼。」

    看著滿頭黑線的女孩,夜擰眉,似有些不解:「許願燈。」

    「算了。」女孩走到湖邊,眯著眼享受帶著些許冰涼的夜風,「師兄,你知道嗎?有傳說說哦,只要能和心愛的人一起,在這裡把心愿寫在燈上,順水漂走,就會永遠幸福……」說著,女孩慢慢蹲了下來,用手輕輕地撥弄著清涼的江水,看著點點漣漪向四面散去。

    女孩看著河面上的水燈,小聲地說:「師兄,我覺得啊……這裡每一盞燈都像一個人的真心……」她拉了拉漸漸長長的頭髮,臉上有了些淡淡的紅暈,「如果真的能如願,該多好啊……」

    如願?看著女孩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夜的心微微軟了下來。點點頭,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同意女孩的話。

    然而,在泛著薄薄的、仿如輕紗般霧氣的湖邊,女孩卻沒看見夜的動作。她繼續撥弄著湖水,看著朦朧的燈火在淡淡的霧氣中淺淺浮沉,女孩偏過頭,像孩子一般淘氣地衝著夜笑。

    「師兄,我們也來放吧!」

    一皺眉,夜正欲拒絕,手裡卻已經被女孩強塞了一個水燈。

    「師兄,過來一起放。」站在湖邊,女孩一點也不在乎鞋子被冰涼的湖水打濕,只是自顧自地對著夜笑著,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看著站在湖邊的人,夜漸漸有些恍惚。他拿著水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再走到女孩旁邊,彎下腰把水燈輕輕放在了湖面上。

    點點漣漪,自燈座下輕輕擴散開來,又漸漸沒入那層薄薄的霧氣中。

    「嘿!小姑娘。還記得我嗎?」一個男人伸手攬住女孩的肩膀,一副風流的樣子。

    女孩皺眉,回頭一望:「是你?」

    「可不就是我?」風流公子自以為瀟灑地靠近女孩,鼻尖在女孩烏黑亮麗的秀髮上輕輕一嗅,「真好聞,小姑娘,還記得我早上和你說過什麼嗎?」

    女孩拍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瞪他:「你還記得我早上和你說過什麼嗎?」

    「你想揍我是吧?打是親,罵是愛,來,哥哥給你親一下。」風流公子說著伸過臉來。

    女孩氣急反笑,握著拳頭毫不客氣地揮了過去。可沒想到風流公子居然會武功,單手就接住她的拳頭,放在嘴邊親了一下,笑著說:「真可愛。」

    女孩又氣又惱,滿臉通紅地瞪著他。就在她想用腳踹他的時候,一道銀光一閃,男人忽然慘叫一聲,痛得跌倒在地。女孩定睛一看,只見男人剛才拉著他的那隻手已經被削掉了,夜冷冷地抖了抖長劍,劍身又乾淨如初。

    「師兄?」女孩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夜不說話,臉色陰沉地拉著女孩就走。風流公子在他身後叫囂著:「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要你的命!要你不得好死!」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抓緊了夜的手:「師兄……」

    夜冷冷地回頭,眼神銳利,誰也沒有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的,他的劍鋒已經抵住風流公子的喉嚨:「為了一絕後患,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風流公子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夜的眼神冷得嚇人,手中的劍也微微震動,女孩知道夜起了殺機,她上前抓住他的手:「算了,師兄。」

    夜冷哼一聲,收劍,抓起女孩剛才被輕薄過的右手,放在手心使勁地搓揉著。

    側頭看著夜,女孩一笑:「師兄,你今天是不是愛上我了?」

    夜看著她閃亮的雙眸,她的眼睛永遠這麼明亮,她眼裡的光芒永遠這麼純淨,夜有一瞬間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呆呆地說:「沒有。」愛上她了嗎?應該……沒有吧,只是……她是他的師妹,他一個人的師妹,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就像是深山中的泉水,乾淨無雜質,那麼乾淨的女孩,誰都不能碰,除了他……誰都不能。

    啊……為什麼,除了他呢?夜有些迷惑地皺眉。

    女孩不知道夜的想法,只是開心地拍手道:「太好了!」

    「啊?」什麼太好了?

    「知道嗎?師兄,你今天猶豫了五秒才說沒有的哦。」寂靜的夜空中懸掛著皎潔的明月,月光嫵媚柔和地傾瀉下來,毫無空隙地布滿湖面。女孩對著身邊的男人粲然一笑,伸手輕輕地拉起男人的手,烏黑瑩亮的雙眸中映著點點星光,勾起嘴角說,「這五秒就是我的戰果呢。」

    「嗯!對了,師兄!我的燈謎你還沒猜呢。」女孩搖了搖手上的燈籠。

    夜仔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燈籠,上面寫著----淚,打一個成語。

    夜很快就說出了答案:「顛三倒四。」

    女孩高興地跳起來:「聰明!師兄,你也出個謎語給我猜吧。」

    夜搖頭:「沒有。」

    「出吧。」女孩搖著他的手道。

    看著女孩哀求的樣子,夜想了想,說出一個謎語:「為數雖少,卻在百萬之上,打一字。」

    「是一字!」

    「你也很聰明。」夜輕輕一笑,傾國傾城,女孩被迷住了,呆呆地看著他的笑容說不出話來。

    不知是哪家院子裡的桂花樹正隨著夜風搖身擺動,細細碎碎的花瓣混合著馥郁的香氣飄離枝頭。

    一切的一切,是這麼美好。

    【偷襲】

    女孩半夜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被子從她身上滑落,過了一會兒,一陣寒意將她凍醒。

    「嗚,好冷!」她閉著眼睛在床上東摸西摸了會兒,最後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四處找著自己的被子。最後她拾起地上的被子,緊緊地裹住,躺下,準備繼續睡,忽然屋外有奇怪的響動,像是人之將死的呻吟聲。女孩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又聽了一會兒,那聲音又沒了,剛想鬆一口氣,院子裡又傳來痛苦的低吼聲。

    這是怎麼回事?是追殺還是尋仇?

    女孩警惕地抽出枕頭底下的長劍,光腳踩在地上,走到門邊,輕輕地打開一道門fèng,向外張望。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來,房門發出的嘎吱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響亮。

    門外,月光依舊皎潔,冷冷地掛在幽藍的夜空上。幾顆稀疏的星,照著忽然變得如地獄一般的小院。夜風捲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還有那呻吟聲、瀕死前的呼吸聲、鮮血在地上緩緩的流淌聲。

    院中二十一人。

    七人已死,屍體依然溫熱;六人在地上兀自掙扎,手指僵硬地摳著冰冷的泥土,眼睛瞪得極大。小院內血流成河,腥氣瀰漫。還有八人圍成一個圈,中央站立一人,那人白色長衫,衣袂飄飄,絲綢般的黑髮在空中翻飛,碧綠色的眼中有著幾縷不易發現的血絲。他右手握劍,銀白色的劍身上沾染了些許滾珠,一串串的,在淒清的月色下散發著冰冷光澤的劍身,紅得惑人。

    女孩拔出劍,跳進戰圈,不滿地嘀咕:「哎,師兄,你怎麼也不叫我?」

    如水的月光下,那人傲然立在一片血海里,用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眼神看著躺在地上,或生或死的人。

    「我解決得了。」

    「嘿嘿,師兄要是能多依賴我一點就好了。」女孩輕笑著舞著長劍,劍招凌厲,步法飄逸,瞬間就殺敵兩人。

    一炷香後,兩人收劍,女孩皺著眉頭問:「師兄,到底是什麼人要殺你呢?」

    「不知道。」

    女孩有些不解:「啊!好奇怪啊,一般情況下有人想殺你就會有人想保護你啊,怎麼來的全是追殺者呢?」

    夜冷冷地道:「這就說明,沒有人想讓我活著。」

    女孩笑笑,指著自己說:「看,保護你的人不就在這裡嗎?」

    夜轉頭望她,不知什麼時候,天空飄起小雨。雨絲斜斜透明,雨滴打在樹葉青糙上,有輕微的輕響。

    「嗯,看見了。」夜抬手,用衣袖拭去她臉上的血,一種讓人心尖微微發酸的感情,在那個接近清晨的時分細細誕生。

    「走吧!這個房子不能再住了。」女孩開心地往房間裡跑去,「我去收拾……啊!」

    「怎麼了?」夜有些緊張地看她。

    女孩飛身擋在夜的面前,單手一抓,握住一枚偷襲夜的飛鏢:「嘿嘿,沒事,只是有一個雜碎沒死絕!」說完將飛鏢向回一甩,殺手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沒了呼吸。

    夜皺眉:「小心些。」

    「嗯。」女孩粲然一笑,回身跑進房間,抬手,看著慢慢變得烏黑的右手,緊緊地皺眉,該死……鏢上有毒。

    過了一會兒,屋裡忽然傳出重物倒地的聲音。

    夜在細雨中猛地回身,飛身衝進屋裡,房間裡,女孩面部朝下倒在地上,無聲無息。

    西涼城的桂花在那天夜裡全部凋謝。

    掛在街上的美麗花燈也被風雨吹得面目全非。

    【還是不愛嗎】

    女孩無力地抬手,看著自己慘白的雙手,長嘆一聲。

    「怎麼了?」房門被推開,夜端著碗藥走進來。他走到床前坐下,將藥放在柜子上,然後抱起女孩,輕柔地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一手扶著她,一手端起藥碗,「來,喝藥。」

    女孩看著眼前黑乎乎的藥汁,沒有怨言地就著他的手喝下,很苦,卻早已習慣。

    夜將手中的碗放回桌子上,雙手擁著懷裡的女孩,輕聲說:「我聽說天山有一種雪蓮,百年開花,千年結果,那花能解百毒,那果能讓人長生不老。明天我們就去天山,取到雪蓮,你的毒就能解了。」

    女孩靠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默默地聽他說著,她抬手,握住夜修長的雙手,放在手心裡細細搓揉。這雙漂亮的手本不該幹這些劈柴、燒水、做飯的活,可卻因為自己三個星期前中了敵人的毒鏢,而不得不做這些粗活。

    「師兄,對不起。」女孩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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