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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33:10 作者: 報紙糊牆
    為了這事,鍾萬里跟葉萍沒少鬧騰,這兩個人前一年也結婚了,不過還沒辦酒,也沒蜜月旅遊,平時葉萍上班,鍾萬里就在家帶孩子,難得葉萍有個假期了,她就自己回家帶孩子,打發鍾萬里跑外地談生意,一來二去的,弄得鍾萬里十分哀怨。

    這一次葉程他們辦簽證的時候,鍾萬里也想跟著辦,大夥一塊兒出國輕鬆輕鬆多好,但是葉萍顯然沒興趣去當她哥的電燈泡,而且前陣子她接的兩個單子,一單還沒回款,一單快要出貨了,現在離不開人,加上手裡還有幾個意向客戶,她這一走,生意也得跟著飛了。

    葉程畢業前兩天的一個周末,藍木處理完了那邊公司的事情,來B市葉程家裡,從前他在B市的那單業務早就結束了,房子也已經退了,平時不在這邊待,公司在S市,他們度完蜜月回來,就不再住B市了,S市那邊藍木也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倆的住宅。

    葉萍不用上班,鍾萬里不用跑外地,兩個人帶著寶寶也來到了葉程家,這個小小的兩室居,頓時就變得熱鬧起來。轉眼葉然就已經四歲了,小小個的男孩,眼眸的淺茶色的,頭髮是深栗色的,看著和黃種人倒也沒太大差異,就是皮膚比一般小孩白挺多的。

    下午,葉萍他們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葉程一個人在畫室里整理他的那些作品,很快就要搬家了,他趁現在有空先開始打包,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油畫的包裝運輸很麻煩,又占地方又容易碰撞損壞,好在前幾天那次畫展,葉程賣出去不少作品,鈔票自然更容易攜帶。

    葉然就搬個小板凳坐在畫室門口,看著葉程一幅作品一幅作品地打包,有時候葉程也會使喚他,然然,去拿個透明膠過來,葉然就蹬蹬蹬跑到客廳的一個柜子前面,打開櫃門,裡邊就整齊地疊放著幾卷透明膠,拿一個遞給葉程,然後自己再乖乖坐回到凳子上。

    葉程很喜歡自己的這個小外甥,也替他畫過幾副畫,但是都被鍾萬里那個孩奴搬回家收藏去了,就留一幅掛在葉程的客廳里,還再三重申,堅決不允許葉程把他兒子給賣了。葉程倒是挺羨慕他的,平白得了一個兒子,又乖巧又懂事,總之這傢伙是撿了大便宜了,虧得葉萍還總覺得虧欠了他。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葉程還以為是藍木回來了,剛剛鍾萬里他們說要喝酒,藍木就出去買了。來的卻是個送快遞的,收件人寫的是葉程的名字,寄件方就寫了個名字,還是葉程不認識的。

    「會不會是藍木的?」葉萍簽收了以後,順手就把快遞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可能吧。」葉程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也沒上心。

    「是不是簽證?」鍾萬里想要出國旅遊的熱情還沒有退卻,即使葉萍已經告訴他不可能了。

    「不是,簽證已經下來了。」快要吃晚飯了,葉程就不再進畫室,抱著小外甥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動畫片。

    一會兒藍木也提著一袋子酒回來了,大多都是白酒和紅酒,啤酒就買了兩易拉罐,是葉萍要的。葉程問他是不是有快遞,他說自己沒有,葉程就把茶几上的那個快遞紙盒打開了,裡面就放了薄薄的兩張紙,其他什麼也沒有。

    葉程拿起那張紙看了看,上面寫著,持證人:朱韻婷,登記日期: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結婚證字號……

    是結婚證複印件?葉程先是掃了一眼右側的照片,然後又仔細看了看,臉色就開始不好了。再往下,是兩個人的姓名資料,男方正是藍木,有名字有照片有身份證號,錯不了的。

    「哥,吃飯了,然然,快過來!」葉萍已經把飯菜都端上桌了,鍾萬里幫著擺碗筷,藍木正用開瓶器開紅酒。

    「來了。」葉程低頭親了一下外甥的頭頂,把那兩張紙塞到沙發墊下面。

    這一頓晚餐吃得其樂融融,葉萍弄了不少好吃的,其實也是個踐行的意思,過幾天葉程他們就要出國了,她到時候還得上班,可能沒時間去送他們,這一走,就是一個月。另外,她這個做妹妹的,對於自己的哥哥終於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很快就要走進婚姻的殿堂了,也感到很高興。

    當年葉程和陸明遠的事情,她隱約也知道一點,陸明遠走了之後,自己的哥哥又沒能參加高考,她一度很擔心葉程會不會撐不下去。但是還好,葉程比她想像的堅強很多,雖然那幾年他都不太說話,也不太去姑媽家看望自己,但他到底還是走出來了。

    如今,可以說是終於否極泰來了,雖然對於陸明遠,她也感到很遺憾,但是藍木也是很好的人,從前就對他們一家很不錯,教他們做皮蛋,還買許多零食送過去,後來也幫著他們擺攤,葉程在畫室的那幾年,他也一直都很照顧,甚至這一次讓葉程去讀G美成教班,也是他的主意。

    這一頓吃得很盡興,連平時不怎么喝酒的葉程,也喝了幾杯白酒,鍾萬里酒量好,喝了挺多都沒什麼反應,葉萍喝完兩罐子啤酒,又給自己倒了兩杯紅的,終於還是醉了。

    最後鍾萬里背上背著葉萍,手裡牽著兒子,到樓下去打的,葉程說要送他們,鍾萬里擺擺手說沒事,這兩個人加起來才幾斤,扛都扛回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葉程和藍木兩個人了,飯桌上一片狼藉,葉程喝了挺多酒,但偏偏就是沒醉,他一點一點收拾桌上的碗筷,把不要的東西都倒進垃圾桶里,抹乾淨桌子,然後拿出掃把把客廳掃乾淨,又用拖把拖了一遍。

    「你今天怎麼了?」藍木終於還是覺察到了葉程的不對勁。

    「今天收到的快遞,就在沙發墊下面。」葉程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拿了換洗的衣服到浴室去洗澡,大概是因為剛剛喝了酒,浴室里的熱水一打開,葉程就覺得有點缺氧,於是把水溫調低,放了大半浴缸的水躺了進去。

    「葉程?」藍木在外面敲門,葉程聽到了,就是不想出聲。

    「葉程。」藍木開門進來,他們家衛生間的鑰匙就放在客廳的抽屜里。

    「嗯?」葉程勉強抬頭去看他,那些酒的後勁好像是上來了,頭昏腦脹很難受。

    「你泡好了嗎?這都泡了好久了。」

    「哦,好了。」已經泡了好久了嗎?葉程從浴缸里爬了出來,然後拿旁邊的干毛巾糙糙擦了擦,套上睡衣往臥室走。

    等藍木也洗完澡了,兩個人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為了安排接下來一個多月的工作,藍木已經有陣子沒來B市了,今晚算是久別重逢,可因為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寄來的快遞,他們誰也沒有了親熱的心思。

    原本說要去結婚的,現在卻發現這個說要和自己結婚的男人,已經跟別人領過證了,這多不可思議。剛看到這個快遞的時候,葉程也還抱著一絲絲僥倖,也許這個複印件是假的呢,可是看藍木後來的態度,顯然是已經默認了。

    「葉程,你只要再等兩三年,我很快就會跟她離婚了。」藍木緊緊抓住葉程的手,一下一下地磨蹭著他的指關節。

    「五年前你就結婚了。」葉程看著天花板想,他和藍木才在一起三年,這個男人就這樣,生生騙了他三年,自己卻連半點端倪都沒看出來,是他太厲害,還是自己實在是太笨太傻。

    「你不要總想這件事好不好?我們去國外走走,很快就會過去的,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在國外住下好不好?」

    「還要結婚嗎?」葉程問。

    「當然要結!」藍木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你不想和我結婚了嗎?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麼合適,葉程,我這麼喜歡你,你都沒感覺到嗎?」

    「那是犯罪,重婚罪。」

    「什麼犯不犯罪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那麼多事查到這邊來?」藍木開始有點急躁起來,他抓了抓頭髮,然後又去拉葉程的胳膊:「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葉程把腦袋偏到一邊,不否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現在還很亂,需要好好捋一捋,等明天清醒了,再好好想想他們的事,也許就有答案了。

    「沒門!沒門我告訴你!分手什麼的!你最好連想都不要想!」藍木跳到地板上,光著腳在房間裡一圈一圈地打轉,頭髮被他自己扯得亂糟糟的,再沒有了平時的儒雅氣質。

    「你有孩子嗎?」葉程終於把心底的最後一個問題問出來了,有孩子和沒孩子,差別很大,自從他親手帶大了葉然以後,就明白一個孩子的分量,他們那麼美好,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去傷害的對象。

    「……兒子,和葉然同歲。」說到這個,藍木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慢慢在地板上坐了下來。

    「和那個女人離婚了,你還想要孩子嗎?」

    「兒子是我的。」藍木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在婚姻期間,和外面的男人鬼混,離婚後甚至還想要孩子嗎?」葉程笑了,笑這個男人的貪心和殘忍。

    「葉程,我們能不能不要說這個。」

    「藍木,這些年謝謝你!」除了深深的無奈,葉程並不感到十分氣憤,這三年裡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都是好的。

    「噓……你喝醉了,不要這麼著急做決定,明天再好好想想,好嗎?」藍木一下一下地親吻著葉程的臉頰,葉程順從地閉上了眼,他覺得累了,很累很累。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次逃離,也沒有力氣再去開啟所謂的嶄新生活。

    第二天一早,藍木就離開了,他大概是不想聽葉程的決定。畢業那天葉程到學校領了畢業證,又跟同學拍了幾張照片,晚上還有畢業聚餐,葉程問清了聚餐的地址,然後就出了校園。

    校門口的大樹下,停著一輛沒見過的小車,小車前面站著一個葉程熟悉的卻也陌生的男人。

    「葉程。」陸明遠沖葉程晃了晃胳膊,手裡抓著一隻文件袋。

    「這次又是什麼?」葉程走到他跟前,眼睛盯著拿著袋子,在一張結婚證複印件之後,陸明遠還會送個他一些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藍木和他老婆兒子的幸福生活。」陸明遠說著把紙袋遞給了葉程。

    「真是麻煩你了。」葉程接過紙袋,打開封口從裡面拿出一疊彩打的A4紙,裡面有藍木,有那個叫朱韻婷的女人,還有一個大約四五歲的男孩,表情不是很豐富,總是穿得很整齊,笑起來的時候很斯文,跟藍木像極了。

    「也不是很麻煩,那個女人喜歡寫微博,從網上一拉就行了。」陸明遠說得一派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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