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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33:10 作者: 報紙糊牆
他們倆腳下不停,始終邁著節奏輕快的步子,一鼓作氣把那輛推車推上了斜坡,停放在自行車邊上,兩人相顧一笑,只覺得月光把對方的眼睛照得又清又亮,不知道是誰先靠近了誰,當四片唇瓣緊緊貼在一起的時候,有一些甜蜜的滋味,就絲絲縷縷地蕩漾開來。
第 48 章
葉程用買回來的噴漆把他們的小推車加工了一下,先用白色的噴漆在小車的三個立面上噴一層底色,等它幹了以後再用各種粉色系的顏色,噴上一個個像雲朵般的棉花糖,最後在幾個立面的上下兩頭,噴上湛藍色的條紋,跟雨棚上的紅白條紋遙相呼應,使得這個小推車看起來漂亮又精神。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方,葉程他們既要擺攤又要讀書,總不可能每天把這個推車推來推去的折騰,得在鎮上找個放置的地方,這地方還不能離小學門口太遠,因為他倆每天下課的時間都很有限。
為了這個,他們又在周六的下午去找房子,自從上次去市裡的醫院看望過譚小松之後,他們就很少出去補鞋了,就為了能賣上棉花糖,他們每個周末都有事情做。沒有出去補鞋,家裡就幾乎一點收入都沒有,除了有時候賣一點鹹鴨蛋皮蛋,但是那點錢還是不夠他們家的開銷,鴨蛋不是白來的,他們得給鴨子買糧食,還有買鹽巴和各種材料醃製。
鎮上的街道上,這幾年商鋪越來越多,尤其這所小學建校很早,就在鎮上的中心區,想在那個地段找一個放推車的地方,實在是不容易。為了方便,找的地方必須離小學門口很近,但是離小學門口近的地方,租金往往又很貴,他們又不是整天做生意,根本就不划算。
最後,葉程他們在街道上的一個巷子裡找到一個房子,說是房子其實還是勉強了點,因為巷子裡彎彎曲曲的,那個店鋪就是在一個轉彎的地方隔出來的一個接近扇形的區域,兩旁都有房子,但是還沒有挨在一起,這塊空地的面積也不算特別小,有人就在這個這個地方搭了一間板房。
板房裡已經有人在做生意了,是個替人fèng補的女人,年紀有點大了,她店鋪里也賣一些發卡發繩,還有一些針線鞋墊打火機之類的雜物,不過這些雜物都用一個木板擺放在門口,屋子裡就放了一台fèng紉機和一點工具和材料,顯得還是比較寬敞。
葉程他們去的時候,那個女人正踩著fèng紉機幫人做窗簾,手腳快得很,兩塊窗簾布沒半個鐘頭就加工好了。葉程和陸明遠等她幹完了活,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你倆自己擺攤?」做小生意的苦和累她是最清楚的,常常要被人瞧不起,有些人花個一兩塊錢讓她弄個東西,還要挑三揀四的,她心裡再不高興,也只好笑臉迎人,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怎麼還有小孩要出來賺這種錢的?
「是啊,東西沒地方放,能寄放在你這裡嗎?」
「做生意可不容易,你們這是打算賣點什麼?」她沒有正面回答葉程他們的問題。
「棉花糖。」葉程老實說,他見這個婦人挺好說話的,希望她會同意讓他倆寄放棉花糖機。
「在小學那邊賣吧?」那婦人又問。
「嗯,東西能放在這裡嗎?」葉程追問道,要是她不同意的話,他和陸明遠就只好去找別的地方了。
「你看我這屋裡也不寬敞……」她用為難的語氣說。
「我們可以付租金。」陸明遠說得很直接。
「你這孩子說得,大娘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你看啊,這做生意也確實不容易,你倆年紀小小的怎麼就想走這條路呢?就為了搭這個棚子,當初也花了不少錢,做點小生意吧,也就夠買買菜,就這樣,那些街道上的人還整日過來說要拆我的屋,唉,要不是我男人認識幾個人,這破屋子早就被人拆了……」女人嘮嘮叨叨的,話里話外,其實都是想收租金的,葉程他們也沒打算不給錢。
「那我們一個月給你一百塊成嗎?」葉程問。
「你們那東西多大?」
「長一米二,寬就五十公分,加上小棚子,高度有一米八。」東西是陸明遠定做的,所以尺寸他也記得很牢。
「我先看看這地方夠不夠放。」那女人拿著做衣服的軟尺進屋把空地量了量,又比劃了一下葉程他們那個棉花糖機的大小。「放倒是夠放,不過還真是有點擠,你們平時又要讀書,推出去擺攤的時間就那麼一會兒,唉,算了,你倆也不容易。」
葉程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對方已經答應下來了,連忙掏出口袋裡的一百塊錢,把之後一個月的租金先給付了,然後又和陸明遠到學校傳達室去推車子出來,他們今天既然出來找房子,自然要把推車帶出來,找到房子就直接放進去,省得到時候又多跑一趟。傳達室的那個老頭已經被他倆煩得不行了,嘮嘮叨叨的說個每完,葉程他們只好推了車子趕緊走。
他們推著車子走到鎮上的一個橋頭的時候,突然覺得這一天鎮上人這麼多,他倆要是把攤子支起來,也許也能賺點錢,不一定非得在小學門口等那些孩子下課的時間。
這個橋頭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之一,連接著新街和老街,附近不少商鋪,一到晚上,還會擺出來許多家大排檔,聽說生意一直都挺好。葉程和陸明遠對了對眼,然後心有靈犀似的,都笑了起來,兩個人在橋頭上找了個地方把推車停下來,然後打開燃氣,開始做起了棉花糖。
他們推車兩頭支撐起雨棚的那兩根杆子,被蔡金枝用編好的糙席一圈一圈地纏繞起來,緊緊綁在杆子上,然後又在外面蒙上一層薄薄的布料,從外頭看不到稻糙,用來插棉花糖很合適的。陸明遠每拉出一支棉花糖,葉程就把他們插在推車兩頭的杆子上,不一會兒,他們的推車兩邊,就插滿了五顏六色的棉花糖,很快就吸引了一些過往行人的眼球。
「這是棉花糖嗎?」一個小姑娘好奇地問。
「你傻呀!不是棉花糖還能是什麼?」邊上她的朋友說。
「我就沒見過這樣的棉花糖不行嗎?你見過啊?老闆,這個是棉花糖吧?」那姑娘鍥而不捨地問。
「是啊,果味的,一塊錢一支。」葉程又接過陸明遠遞過來的一支棉花糖。
「那你手裡拿個是什麼味的。」有一個剪著學生頭的黑瘦女孩問。
「這個橙色是哈密瓜味的。」
「哈密瓜味的,給我給我,我就愛吃哈密瓜味的。」另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個子高興地跳了跳,伸手接過葉程手裡的棉花糖。
「有西瓜味的嗎?」另一個姑娘問。
「這個沒有,還有糙莓味蘋果味香蕉味,和咖啡味跟香芋味。」
「給我一個香芋味的。」
「我要糙莓的。」
「綠色的是蘋果味嗎?」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的,總共七個人,每個人都給自己挑了一支棉花糖,然後其中一個穿著時尚的高個子女孩就掏出十塊錢給葉程找,葉程今天本來沒打算做生意,身上沒帶多少零錢,還好,三塊錢還是找得出的。
這一下子就賺了七塊,雖然跟在城裡賣氣球的時候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如果跟他們平時修鞋的收入比,已經是好太多了,他們有時候在外面走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賺到二三十塊。
沒一會兒,這附近就有許多人圍過來看熱鬧了,鎮上的人生活節奏慢,平時大家也都挺悠閒的,那些開店的,因為租金相對比較低,所以壓力也小,不像城裡人那麼拼命,開著小店打麻將帶小孩的人就不少,下午早早就關門休息的人更多,這會兒見到個新鮮東西,有些店老闆還有附近的居民就湊過來看熱鬧了。
「喲,這東西新鮮啊!」一群大老爺們一邊看一邊夸。
「小伙子,你們這技術打哪兒學來的啊?」有個約莫三十出頭的中等個子男人,他新鮮地看著陸明遠做棉花糖,腳上踩著,手上繞著,三兩下一個彩色的棉花糖就出來了。
「跟城裡一個師傅。」總不能說自己是白來的,到時候人家要問,他不說倒是不好了。
「這機器你們是打哪兒買的啊?」那個人又問。
「城裡。」葉程抬頭沖他笑了笑。
「嘿,大刀劉,你就別套人家話了,你當人家傻啊,這賺錢的飯碗能白送給你?」一同過來看熱鬧的人不客氣地埋汰那個問話的男人。
「瞎說什麼呢,我就是覺著新鮮,呵呵,這玩意兒挺有意思的。」那個被人喚作大刀劉的,邊說著邊抬眼去看葉程的臉色,葉程好像沒在看他。
這些人一邊看熱鬧一邊閒嘮嗑。「去年十一國慶節的時候,不是有個做臭豆腐的過來做買賣嗎,我就問她豆腐怎麼就能做得這麼臭這麼香,人家死活就是不說。後來我想也是,嘿,都是賺錢吃飯的,誰那麼傻砸自己飯碗啊。」
「那可不,我要是問你家的豬腳怎麼滷的,你能告訴我嗎?」旁人嘿嘿地笑。
「不過這棉花糖真挺新鮮的,彩色的哈。」
「是新鮮。」
「啊,新鮮。」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攤子前面圍得滿滿當當的,葉程也不好意思說什麼,直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帶小孩過來買棉花糖的時候,喊了他們一句:「我說你們這些人,人家小孩第一天開張呢,就把攤子給堵得死死的。」
「沒注意啊,這不是看他們東西新鮮,大伙兒過來瞧瞧嘛。」那幾個男人這才挪了位置,站在他們攤子後面跟側面,好歹把正前方給空出來了。
這個周末天氣很好,街上的行人也很多,那年頭不像現在人人家裡都有電腦,小孩們也還沒怎麼迷上網路遊戲,有那麼些愛打街機的,也要出門才能玩得到。大人們也愛串門,還有街上新開的那幾年店鋪,是不是又有新貨了,女人們總要經常去看的。
陸明遠的手藝越來越熟練,後來他都不用再要葉程幫忙遞東西了,他兩隻手一來一回地,就能全程操作。那些看熱鬧的人倒也不是白看,有些人看著看著,家裡的小孩就找出來了,肯定是得掏錢買一支的。葉程今天正好沒帶零錢過來,他們中就有好幾個是開小店的,葉程張口一問,就有人送了一百塊零錢過來,有紙鈔有硬幣。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葉程他們攤子前面圍了許多小孩,一下子陸明遠做棉花糖的速度就趕不上葉程賣的速度了,那些小孩就圍在攤子前等。
「老闆我要糙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