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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33:10 作者: 報紙糊牆
    《葉程》作者:報紙糊牆【完結】

    文案

    人的一輩子,也許並不需要那麼多選擇,

    只要前面有路,就能一直走下去,

    無所謂哪條路更好哪條路更壞,

    因為每個人都只能走一回,每條路的風景都是獨特的。

    講述兩個小孩坎坷的成長,為生存做出的各種努力,以及長大後的故事,應該不算虐。

    時代背景:文章開始的時候葉程六歲,參考九十年代中前期。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程陸明遠

    編輯評價:

    葉程六歲時,爹媽相繼得愛滋辭世,愚昧的村民都不敢收留他。

    只有外婆偶爾會到葉航的小院照顧他。後來葉程隨著同村的錢大叔進城乞討過活,

    並稀里糊塗的投資了樁倒賣服裝的買賣,賺了不少錢。

    再次回到村里,葉程不僅還了債,學了門修鞋的好手藝,竟然還撿來一個同齡的男孩子。

    這兩個半大的孩子該如何相依為命,養活自己? 這是一部九十年中期代充滿鄉土氣息的生活寫照,

    葉程與陸明遠在城裡村莊的際遇便是成長在那個時期的人們的縮影。

    作者筆下的生活相當接地氣,讀起來倍感親切。

    文中所描述的城市與農村的差異,鄉民的質樸與愚昧,人情的冷與暖,得到了真實的體現。

    兩個小孩在城市與鄉村的漂浮生活,深深的觸動著每一個人的心。

    【

    ☆、第 1 章

    葉程這年六歲,從前他一直跟隨父母在外地打工,是父母的寶貝疙瘩,就算後來又生了一個妹妹,父母依舊把他帶在身邊,他妹妹葉萍剛斷奶就被送回了村子,寄養在姑姑家裡。

    直到兩年前,他的父親突然生病,送到醫院後,被檢查出來是愛滋病,不到一年就過世了。母子兩個回到村里生活,因為他母親也被檢查出來攜帶愛滋病毒,雖然家裡已經窮得快揭不開鍋了,不過母親還是從親戚那裡借錢給兩個孩子做了檢查,幸好,兩個孩子都沒有感染上這種可怕的病毒。

    於是妹妹葉萍還是在姑姑家中生活,而葉程,他母親好幾次想把這個兒子從她身邊送走,卻無奈沒有人願意接收。

    在九十年代初,人們對愛滋病的傳播渠道並不十分了解,很多人都把這種病毒妖魔化。和一對患有愛滋病的夫婦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小孩,誰敢要呢?再說,村裡的人家大多不缺孩子,他們缺的是養孩子的錢。

    大概是因為沒有得到好的治療,葉程的母親在前一年年冬天也過世了,因為沒有親戚肯收留,那個年頭,社會福利方面也並不十分發達,加上他們所在的山村又十分偏遠。就這樣,三四個月過去了,葉程就這麼獨自一個人住在這個破落的院子裡。

    外婆隔一兩天會過來一次,其他的時間裡,他就自己養活自己,他家院子裡頭有一片菜畦,是母親在世的時候教他開墾的,怎麼種菜怎麼施肥澆水,他都會。

    去年一整年,他的母親身體都很不好,很多時候,還需要葉程去照顧,外婆有時候也過來幫忙洗洗涮涮,為了這個,她還專門托人從鎮上買了一雙又長又厚的橡膠手套。

    無論是家務還是菜地里的活兒,做久了自然就都會了,雖然葉程今年還只有六歲,雖然他還是會常常把米飯燒糊,也常常會把菜畦裡頭的菜苗種死,但是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他愣是把自己和灰子養活了。

    葉程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院子裡,邊上坐著他家的公狗灰子,灰子今年快四歲了,比葉程小兩歲,但是蹲坐在地上,卻要比葉程高出許多。

    外婆上次過來的時候跟他說好了的,今天晚上還會來給他做晚飯,於是葉程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了,便蹲在院子裡頭等。

    他的肚子實在是有些餓了,中午自己煮飯的時候不小心給燒糊了,可能是水沒放夠,米飯還是夾生的。就著外婆前幾天炒好的鹹菜,囫圇吞了一碗,剩下大半鍋米飯,連灰子都不愛吃,就只好餵了那兩隻下蛋的老母雞。

    下午他們從雞窩裡摸出兩隻雞蛋,這兩隻雞很會下蛋,他家的籃子裡已經有半籃子雞蛋了,外婆讓他把這兩隻老母雞看好了,最近鄰村一群二流子整日裡到處晃蕩,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干,這兩隻老母雞要是給捉走了,葉程從此就連雞蛋也吃不上了。

    「程啊,蹲那兒幹嘛呢?瞧外婆給你帶了啥?」葉程的外婆叫蔡金枝,今年快六十了,一輩子就只生了三個孩子,其中大兒子沒長到十歲就夭折了,小女兒,也就是葉程的母親,去年冬天也過世了,現在就跟著二兒子過,也就是葉程舅舅家。

    「啥?」葉程湊過去,巴巴地看著外婆從圍裙底下掏出一隻藍色的塑膠袋,裡頭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裹成長長的一根細條。

    「看看這是啥?」蔡金枝把塑膠袋打開一個口子,葉程就把腦袋湊過去猛瞧。

    「排骨!」葉程高興壞了,外婆以前也給他帶過一次,這東西可好吃了,小灰今天也有骨頭啃了。

    「今天村裡的二嬸子家又殺豬了,我托隔壁的王婆子替我去買了一根排骨回來,曉得你最愛吃這個,偷偷藏在家裡的碗櫃裡,你舅舅家那兩隻小狼崽,要是被他們看到了哪裡還有剩……」蔡金枝一邊叨咕著一邊把院門給關了,取下掛在柱子上的砧板菜刀,砰砰砰幾下,利落地把那根排骨剁成一小堆,葉程就眼巴巴地站在一邊看。

    「你說那二嬸子,賣肉就賣肉唄,話那多,上次我打她那兒給你買了一片豬肝,她轉臉就跑去跟你舅媽說了,那好幾天啊,你舅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就連那大胖二胖,也直罵我偏心眼,嘿,沒良心的小崽子……」

    「後來我追上門去跟她大吵了一架,看她以後還多嘴,不過啊,咱這窮鄉僻壤的,就她男人一個殺豬的,要還有別家,我早換地兒了,還跟她買?」

    「別光顧著流哈喇子了,快點,燒火!」蔡金枝把剁好了的排骨放在一隻小碗裡,加了點鹽,又倒上幾滴醬油,放在米飯上面蒸著,吩咐葉程好好燒火,自個兒戴上手套,屋裡屋外地打掃開了。

    他家的灶台就架在院子裡,頭頂上就只有一片屋檐擋著,而且只有一個灶眼。

    「程啊,昨天你洗衣服了啊?」

    「嗯。」葉程一邊燒火一邊盯著鍋蓋看,隨著米飯的熱汽一起冒上來的,是久違的肉香。

    「家裡洗衣粉還有吧?」

    「有。」母親在的時候托人從鎮上買了兩大包回來,葉程覺得他大概能用上好幾年。

    隨著院子裡排骨的香氣越來越濃,灰子也忍不住圍了過去,這隻狗被教得極好,鮮少在灶台邊上打轉。

    「好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先歇一歇。」

    「我去澆水。」葉程吞了吞口水,狠狠心離開了灶台。

    他那一小塊菜畦雜七雜八地長著各種各樣的青菜,這會兒長得最好的就數小白菜了。

    「這天氣一暖啊,小蔥就要抽芽了,程啊,你好好給它們澆水,過幾天外婆給你做蔥花炒蛋。」

    「今天又生了兩隻雞蛋,昨天有一隻。」

    「這倆老母雞可真是寶貝,咱這次有排骨了,那雞蛋就先留著,等積得多了,外婆幫你拿到鎮上去賣了,給你買身新衣服。」

    「先給外婆買雙手套。」葉程外婆的那雙手套如今已經破了好幾個口子。

    「你這孩子,怎麼突然扯到這裡來了。」蔡金枝彎腰往灶眼裡頭點了一把火,再悶上一小會兒,這米飯才算是做好了。

    「你這孩子,可憐見的,以後怎麼辦啊?」不知道怎麼的,她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以前葉程帶著灰子在村子裡玩的時候,也總聽別人說自己可憐,可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哪裡不對,一個人生活在這個院子裡,還有灰子陪著他,還有兩隻很會下蛋的老母雞,外婆也常常過來,有時候還會給他帶好吃的,他不知道別人為什麼總那麼說他。

    就是上個月他生病的時候,一個人在屋裡頭睡了好久,口渴得厲害,都沒有力氣起來倒水,只好躺著睡覺,小黑這個傢伙也不會倒水,也不敢去舅舅家幫他找外婆,因為它以前去過一次,結果被舅舅狠狠敲了兩扁擔,後來就再也不敢去了。不過它倒是叼了兩個雞蛋到葉程的床頭,葉程也不想吃生雞蛋,就放在枕頭邊上,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外婆過來的時候才給他倒了一碗水。

    蔡金枝去找葉程的舅舅,讓他把孩子背到鎮上去打針,葉程聽到舅舅罵外婆了,說什麼你這老太婆是想絕後啊,他這是得了跟他父母一樣的病了,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也不想要了……

    最後不知道怎麼的,他還是到了鎮上,醫生說他沒有得那種病,就是燒得厲害。葉程這一病,在家裡躺了差不多一個星期,才又能下床活動了,外婆說發燒能把人燒傻,葉程覺得自己倒是沒傻,就是村裡的人不知道怎麼的,都變得怪怪的,每次他一出去,那些人就要躲他好遠好遠,那些小孩要是跟他靠的近了,家裡的大人就會扯著嗓門大聲罵。

    也有人罵過他,具體罵什麼葉程忘記了,好像很討厭他在村子裡玩。那就不在村子裡玩了吧,反正他家的院子也挺大的,還有灰子陪著他,在院子裡頭玩也是一樣的,葉程以後漸漸的就不怎麼出門了,就是外婆總說他最近話越來越少,年紀小小的這樣不好。

    排骨確實是好吃,外婆說一頓只能吃兩塊,等到他把這些排骨吃完的時候,她就又會來了。

    但是葉程那隻小碗裡頭的排骨都還沒來得及吃完,他的外婆和舅媽就鬧了起來,村里人都說,是外婆偷了舅媽的錢給自己買的排骨,有時候他們站在路口說,葉程就偷偷把門開一條fèng,站在那裡聽。

    葉程這會兒還太小,對於那些人口裡的話,也只聽了個半懂,他只知道外婆這一次好久都沒能來他的院子,等她終於來了,又拉著葉程好一通哭,一會兒哭自己命苦,一會兒哭葉程他母親命苦,一會兒又哭葉程命苦。

    可是,命苦是什麼意思?

    ☆、第 2 章

    葉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有走出過他家的院子,院門也總是關著,只有在外婆來的時候,才會打開一會兒。

    那一天突然有人敲葉程家院子的門,他問是誰,卻不見有人應答,於是他就想把門打開來看個糾結,然後那三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青年就闖進來了,三兩下就把兩隻母雞給抓了,然後又去追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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