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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1:01 作者: 石酒月
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闖了禍,而他哥沒有訓斥他任何一句,只是在把問題處理後和他說一句『沒事,有哥在』的時光。
像是輪渡即將在夜幕遣散日落的昏黃前沉降,生命即將停歇於海底,但在他被海水徹底淹沒的前一刻,他的手被一隻修長的手握住了,接著一股上升的引力將他打撈而起,在日落的最後一絲赤紅在海面搖曳著滑行消失的時候,海風裹挾著一句沉穩的『別怕』緩緩吹來,溫柔地將他包裹。
那一瞬間,所有的浪潮平息了,身上濕噠噠的衣服也干透了,海水隨著風上升,最後又歸回海里。而他則穿越了時光的隧道,回到了木棉花開的小院,午後的陽光在地上斑斑點點地做著畫,鞦韆在風裡前後蕩漾,縮小版的他在追逐著跑在前方的人,稚嫩的笑聲從院牆偷跑到未知的遠方。
紀言郗放在賀肖背後的手隨著低沉壓抑的抽泣微微起伏著,一直到覺得真被勒得喘不過氣了,才停下,輕拍著說:「別哭了,松一松,喘不過氣了。」
賀肖聞言,手臂才鬆了勁兒,他剛剛滿腦子地只想把紀言郗揉進懷裡,沒注意把控力度。
方才有些沉重的氛圍被紀言郗的話沖淡了一些,賀肖的腦袋在紀言郗頸窩裡轉動了兩下,但始終沒有抬起來。除了紀言郗肩膀的衣物,枕頭也被打濕了一塊,他就那麼盯著那塊被打濕的痕跡,下巴抵在紀言郗的肩上,一動不動。
知道了一切,意味著知道了他這麼長久時間裡的如瘋似魔的失控,也知道他在這不堪的失控中像癮|君子一般自甘沉淪,一如他在未知他哥性取向時就義無反顧地喜歡上他,也像自己在還不知道已經喜歡上他哥的時候就先開始用盡所有手段強烈地占有。
如果將時間從他出生那一刻開始串起,對他的所作所為進行求和,當時間無限趨近於此刻,那麼最後的結果將定義他是個天生的壞種,專門毒惡做壞於他哥的壞種,壞到極致便開始反噬,除了他哥,他無藥可救,沒有他哥,他將病入膏肓直至死亡。
解脫與慰藉慢慢地褪去,他在此刻又開始慌亂,沒有人會不出於憐憫而真正喜歡一個天生的壞種,尤其是當壞種的壞具有標粗的指向性,被指向的人除了人道的憐憫之外真的會喜歡嗎?
紀言郗感受著身上的重量抿了抿微紅的唇,盯著天花板上的頂角線,試圖在空白的頭腦里搜刮點東西來回應一下身上情緒崩盤的人,『沒關係』在此刻可能顯得有些敷衍無力,但其他的話又一個字都拼湊不出來。
「哥……」賀肖的聲音又突然響起。
紀言郗眨了眨眼睛,「嗯?」嗯了一聲。
「如果你厭惡我,那我還是會把你鎖起來。」賀肖悶悶的聲音在紀言郗耳邊緩緩響起,像是不經意,但又給人以十分堅定的感覺,讓人毫不懷疑只要紀言郗點頭說厭惡他,那下場就是被他鎖起來。
他現在很清醒,理智沒有被吞噬任何一分,他清醒地發現,如果以失去他哥為代價換取一個不是壞種的定義,那他寧願當十輩子的壞種。
此刻,紀言郗:「???」
紀言郗怔愣得腦子更加空白了,而賀肖則翻了個身,從他身上下去,然後側身將他鎖進懷裡,手動給他翻了個身讓兩人面對面,濕紅的眼睛深邃地盯著他,像是怕他沒聽清一般再次認真地重複,「如果你厭惡這樣子的我,那我還是會把你鎖起來。」
紀言郗看著那雙眼睛,像是要被吸進去了一般,啞言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有厭惡你。」說完,空白的腦海里竟自動播放起喬安的那些話,於是頓了頓又說:「……我愛你,賀肖,哥只覺得心疼。」
這是賀肖醒過來到現在為止,第二次聽到紀言郗對他說愛,即使是第二次聽都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從前聽他說都覺得肉麻的人,現在在短短的時間裡,對他說了兩次『我愛你』,恍惚得有些不真切。
開了口,思緒的齒輪便開始轉動,腦袋的空白漸漸地被填補,那些想理清卻一直找不著首尾的頭緒在此刻一點點地清晰了起來,「別多想,哥沒有喜歡上別的任何人,從始至終都只喜歡過你一個,是真真切切對愛人的喜歡,不是出於任何的憐憫或者同情,也不是其他的什麼情感,就只是情侶間的、愛人間的、伴侶間的愛,就像……」
賀肖那雙眼睛在此刻太過深沉和炙熱,紀言郗被他的目光烙燙得有些開口困難,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就像我們父母之間,還有世界上的每一對真心相愛的夫妻以及情侶之間的那種情感。雖然不可否認,在我們在一起之前,我們是兄弟的身份,但如果我分不清,我不會稀里糊塗地就和你在一起,更不會因為同情、憐憫又或者說是對你的獨特寵溺而拿自己的情感去滿足你的願望,哥還沒有無私到這種地步。」
空口說的顯得無力,於是紀言郗開始舉例:「哥剛剛說了,你不用道歉。在那天那個飯局上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其實連呼吸都忘了,你走後的每一天我其實都在等著你回來。在以為你真的床伴無數的時候我很想把你打死,或者說更想把喬安打死,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吃醋。」
「還有,如果不是真的愛你,怎麼會真的就那麼讓你鎖起來為所欲為?臥室里有消防報警系統,床頭櫃最底下靠裡邊的那個抽屜里有打火機,去年跑去公寓裡給你過生日時留在那的,隨便點燃點什麼東西我就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