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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1:01 作者: 石酒月
所以,當時得以輕易揭過這個話題,只是因為賀肖搭了一個台階,而他便朝著台下衝下去了,完全沒有思考過賀肖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現在呢?喬安這麼問又是想說明什麼?
喬安看著紀言郗一直就沒有平整下去的眉頭,緩緩開口,「紀先生自己也不知道嗎?」
紀言郗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腦海里,都在想些什麼,畫卷翻飛著,他試圖去抓,但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抓,也不敢抓,很亂。所以他依舊像方才那樣,不點頭也不搖頭,沉默著等待著。
至於等待什麼,他無從得知,也許是判決,又或者是新生。
喬安:「你知道的。」
是判決,一聲槍響,正中眉心。很霸道而強勢的一槍,但也是直擊要害的一槍。
喬安說完後,發現紀言郗的呼吸比剛才急促了一些,雖然話題走到了他想要的方向,但他可沒有膽量去擊潰眼前這個人的內心,畢竟他背後有個生起氣來能刀了他的賀肖。
所以竹筒倒綠豆似的將準備好的話倒了出來:「……他感受不到你的愛,其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你們,是你們兩個人共同造成的結果。」
這話饒得令人費解。
「你們在確定關係前,在十分漫長……」喬安說著又想起來紀言郗剛剛急促的呼吸,於是換了個詞「挺長的時間裡,你們的相處模式就是情侶的模式,而你們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於是你們認為,或者說是他認為,這樣一個相處模式是獨屬於你和他之間的兄弟間的相處模式。」
「但那其實是一個拋開性*不談外,模範得不能再模範的情侶相處模式了,所以在你們確定關係後,你們的相處模式進步的空間十分的有限。」
「確定關係後,他認為你們在相處模式上應該有一個質的進展,但現實是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他發現你和他相處的時候,依舊是『以前的模樣』,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以為你們才剛剛開始戀愛的時候,其實你已經和他談了一場漫長的、你們自己都沒意識到或者說是他沒意識到、而你又有意不肯承認的戀愛了。」
紀言郗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是離開這裡,一直以來自己不想面對的內心被別人剖開來擺在眼前的感覺十分難以自容,火辣辣的。但又不得不停留在這。
喬安:「我接下去的話可能會比較冒犯,但並不是指責你,希望紀先生不要介意。」
紀言郗攆著手指,在急躁地想離開的煩亂里隱隱地生出了說不上來是無地自容還是其他的東西。
「人一旦不敢面對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選擇拿另外一樣東西去掩飾遮蓋,從而達到自欺欺人的效果,成功欺騙了別人的同時,自己也信以為真了。紀先生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
能明白嗎?能明白的。拿所謂『兄弟』這層關係去掩蓋自己的喜歡,騙了賀肖的同時也成功的欺騙了自己。
喬安不用等紀言郗回答,從他微動的咬肌就能知道答案了,於是繼續說:「現在回到剛剛說的』以前的模式『,在這段真正意義上不為人知的隱秘的愛戀中,在這個模式里,你是以一個兄長的角色去傾入愛意的,你也習慣性對他甘願付出、處處包容且寵膩。」
「很多時候也習慣把過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比如,我和你說這些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內疚,但其實,這並不是你自己一個人造成的問題。」
「於此同時,不同國家對同性戀的接受度不一樣,以及你們之間的關係也比一般人複雜一些,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導致你們在確定關係後,你也需要保持原來那麼一個狀態,從而達到隱瞞的目的。」
「在這麼一個過程中,愛是隱秘的,克制的,別人難以察覺的,這個別人,甚至包括了肖。」
「所以即使你為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還是開始懷疑你是否真的愛他,懷疑你選擇和他在一起以及在一起之後的付出是不是出於兄長的習慣性寵膩和妥協,或者說是對他的一種可憐和同情?因為這些事情,好像即使沒有情侶這層關係,你也會為他做。就好像情侶這層關係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喬安說到這裡,觀察著紀言郗的變化了,短暫的停了一會兒,「……也就是說,在他的認知里,他認為自己對你而言壓根不重要,也屬於可有可無的存在。」
紀言郗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去反駁,但喬安卻又接著說:「……你把自己放在了一個保護者的位置里,而他則處於一種被保護的位置,他完全感受不到你對他的需要。從這一點出發,加之種種因素,便引伸到了你並不愛他的這個結論上,於是他開始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呃……還有一點,他一直覺得,他唯一能讓你需要他的時候可能是你的事業出現問題的時候,所以他應該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在為此做出準備,呃……」
喬安思索了一下,「……比如他後來成立的公司。這也就說明,即使在你們分開後他也一直在為一個被你需要的幻想而努力著,這個幻想也是他堅持正常活著的一個動力來源。」
「所以說,基於這種在確定關係前已經談了一場漫長的、連當事人都沒察覺的戀愛的特殊情況下,所謂的治療,不過就是讓他不斷地感受到被你需要著,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好起來了。當然,也少不了一些藥物作為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