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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1:01 作者: 石酒月
    「還有嗎?」劉助問。

    孫浩然看著他面前那空掉的海碗,目光移到劉助臉上,期待的目光、砸吧的嘴。

    很好,他家媳婦的特色粥得到了又一個人的認可。

    孫浩然估摸著量,又給他盛了半碗。

    劉助這幾天幹著的活過著最底層員工的生活,甚至比底層員工還要慘。飯都沒有時間好好吃過一頓,睡眠就更加不用說了,少得可憐,實打實地體驗了一把紀言郗前段時間的累。

    這會兒人找著了,放鬆了,飽肚了,也就想睡覺了。

    「孫總,你今晚住這裡嗎?」

    「嗯,我等他醒來。」

    「那我明早過來,你幫我看著紀總,別讓他跑……再喝酒,公司很多事情他不在的話,處理不了,事關集合未來,也是……紀家的未來。」

    劉助越說語氣越認真也不越沉,從他臉上不難看出他真的有在為集合盡心盡力。

    孫浩然不知道他們富貴圈的商場是如何運轉的,但知道劉助這樣的員工可遇不可求。

    「嗯,我知道,我會看著他的。」

    ……

    紀言郗醒過來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半。

    他掙扎了半響,沒能掀開眼皮,思維也像是糊了一層漿糊,清晰不過來。他按著這幾天的慣性伸手撈,但撈了個空,他迷瞪的神智隨瞬間清明了些許。

    他收回手搭在額頭上,換另一隻手繼續摸索,但依舊什麼也沒摸到,只摸到一手被褥的柔軟。

    他後知後覺,費力的睜開酸澀發沉的眼皮,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確認了自己真的在床上。

    他把手伸向旁邊的位置,但那一半的被褥沒有溫度。他心裡空了一些,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頭疼欲裂,房間裡沒有燈光,只有窗戶外照進來的一點清冷的微光。

    他環顧了一下昏暗的房間,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慘不忍聞的衣服,那他一定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裡的自己渾渾噩噩。

    他朝沙發那邊看去,空的,甚至在清冷的光里浸出些寒來。

    他伸手把燈拍開,燈光照亮整個房間時,他起身,忍著頭疼, 朝門外走去。

    客房門口,他帶著最後的希冀,將門打開。

    床上的被子隆起,紀言郗空落的心瞬間被填了起來,帶著些許熱騰。

    他快步走過去,但很快,他的眼神便空洞了起來,他站在昏暗裡,如枯木朽灰。

    窗外的天,泛著白,陳著灰,是黎明前最壓抑地時刻。

    孫浩然睡得很沉,不知道夜裡有人來過又離開,只知道第二天醒來時,昨天那個還狼狽得叫人不忍直視的兄弟一夜之間仿若不存在過一般,又恢復成了從前那個冷靜淡定的「紀總」。

    孫浩然站在院子裡看著遠去的車子,微微凝起眉頭,心裡的不安多了一些。

    第130章 梔子花敗之際

    十月份伊始,B市延續著今年天氣的反常,不似往年的溫熱,已經開始進入了泛涼的前奏。

    國慶節,集合放了假,紀言郗在五號這一天忙完堆積的工作,而後去看了紀明川,回來又接著投入忙碌。

    從他酒醒來那一天開始,他就恢復了「正常」,生活也就恢復了單調的忙碌。從這一個項目忙到那一個項目,從這一個問題解決到那一個問題,從這個城市輾轉到那一個城市。

    這是賀肖離開後的第一個月,紀言郗的全部生活。

    9號那一天,他沒有行程,他獨自一人去了海邊,看了一場格外寂寥的落日與一群格外安靜的白鷗。

    那一天,日落並不好看,涼風中的白鷗並不優雅,入口的酒精也極其的苦澀。

    一切都顯得很破碎,一如那一隻被他攥在手心裡的樹脂小海鷗。

    十一月,是賀肖離開的第二個月,也是忙碌的一個月。

    月底那一天,紀言郗提早下了班,他站在路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與川流不息的車流,茫然地站著,最後掂了掂腳,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氣,最後上了車。

    他去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花店,買了一束不算起眼的花,在夕陽下,前往郊外的墓園。

    也許是因為每年都和賀肖來這裡的緣故,他對這個諾大而灰穆的地方沒有太多害怕這類地方的感覺,但這一次,他站在墓園門口,腳步卻遲遲沒有踏出去。

    很沉重,身上像是壓了幾萬噸濕水的棉花,讓人窒息。

    這是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狀況,他以為他能面對了,所以他來了,但是,很顯然他不能。

    紀言郗在墓園門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守墓的老翁過來詢問,久到遲暮消散,久到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又被冷風吹乾。

    夜幕再一次降臨,他轉身,將花束留在了門口,最後離開。

    十二月,忙碌,忙碌,再忙碌。

    紀言郗像機器,像木偶,被一個又一個項目牽著走。被一個又一個新問題束縛又鬆開。

    這天,紀言郗結束了應酬後,回到家。家裡沒有開燈,但不是一片漆黑,因為今晚月色清明。

    他站在院門口,抬頭看那棵木棉樹,發現木棉頂上最後的那片葉子也掉了。

    他仰著頭,就那樣看了很久,而後收回目光,朝著石桌走去。

    他在石桌上坐下,目光虛落在今年開得格外失敗的那盆梔子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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