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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1:01 作者: 石酒月
紀言郗撐在門板上的手握得泛了青再泛了白,直至前額的頭髮被汗水打濕時,他在驚呼中打開了那扇門。
天台上的人顯然都沒意料到紀言郗會出現在這,賀媽媽側身的當作停頓了下來,怒不可遏的臉也鬆懈了下來。
她看著紀言郗,明明剛剛還怒容滿面,此刻她卻溫和地微笑了起來,就連聲音也溫和了下來,「言郗,你怎麼也來了。」
風在此刻大了一些,將她的裙子吹動翩然。
「孩子,過來,阿姨和你說說話。」
賀肖轉身看著似乎很久很久,久到甚至有些陌生的人,他看著紀言郗凌亂的頭髮,疲憊的眼神、慘白的臉旁以及毫無血色的唇,本該是怨恨動怒的心卻在此刻發了疼。
他想叫紀言郗走,現在立刻馬上就離開這個地方,這個會讓他失去他最愛的人的地方。
但內心卻又生出了僥倖,也許自己錯怪他了,也許那幾張曖昧的照片只是被人的一個惡作劇,也許他去K市出差只是個巧合,和黎文清一起走進酒店一起上樓也只是個巧合。
也許他對自己是有愛情的,也許他也會堅定地選擇自己。
而現在就是一個檢驗的機會不是嗎?
所以賀肖什麼也沒說,看著紀言郗一步步走進,目光對視的時候,兩人都看清了彼此的臉。
「言郗,妍玲好些了嗎?」賀媽媽溫聲地問著,這一刻她整個人都很溫和,溫和得就像在午後的自家院子裡和藹地詢問一般。與她站在天台邊緣的欄杆上,風在空曠的樓頂吹過時扯住她的長裙,隨時都有可能把她帶下去的情形十分違和,違和到詭異,詭異到極致。
「不好。」紀言郗控制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頓了頓又說:「……如果肖姨能去陪她說說話,她可能會好一點。」
賀媽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臉看著賀肖,眼裡多了一份無奈,細看又像是憤怒,「你弟,他不聽話,他一向最聽你的話了對不對?」
她問完之後像是陷入了回憶,腳踩在哪狹小的板面上,身體繼續轉著圈,「小時候他什麼都找你,學習、玩樂,想吃什麼想做什麼想去哪,都去找你,你也對他很好,總是縱容他。很多時候別人在夸賀肖的時候,我都在想,這都是你的功勞,阿姨幾乎不用操心他的任何事。」
她停頓了片刻,淺笑了一下,「但是談戀愛這件事不能找你!」
她語音落下,隨即轉向賀肖,「他是你哥!」,她又看向紀言郗:「你也不能在縱容他!你有你的人生,你不能因為一味的縱容他而讓他毀了你的人生!」
「媽,我們是不是兄弟這件事還需要我和您再說一遍嗎?」賀肖此刻的聲音陡然平了下去,帶著一些冷漠。
這也把賀媽媽激怒,她面上的和藹快速褪去,再次變得掀撕底里。她不再說什麼,只是激動著呼喊著要求他們分開,否者她就從天台跳下。
消防人員無計可施,救援進度遲遲推不進,三人再此刻僵持不下,許木城近乎哀求地看著紀言郗。
混亂,危急。
紀言郗聽到賀肖喊他走,也聽到消防員的催促,更聽到賀媽媽尖銳的怒吼威脅聲。那雙腳,再往後退一厘米,只要再退出去最後一厘米,一切就都晚了……
「好,我們,分開。」紀言郗聽到自己這麼說。
四周寂靜了,尖叫與急言勸說都停下了,原本混亂的一切在此刻仿佛二十世紀的默片,無聲無息地上演著所有劇情。
第129章 渾渾噩噩
南國的九月不似北方,秋味淡,滿城都還是綠樹,與蓬勃的夏日相差無幾,但緊閉的門被打開來時,入目卻滿院蕭然。
孫浩然望著以前打理的雅致且時常熱鬧但此刻卻每一處都透露著寂靜氣息的庭院,無聲嘆了口氣,沒抱什麼希望地抬腳開門上樓。
他還沒上到三樓,僅在樓梯口就已經聞到了酒氣,這令他腳步加快了一些,而越靠近三樓那扇門,酒氣就越重,很難想像這得是喝了多少酒。
他站在紀言郗房門前,抬手敲門,喊了兩聲,意料之中沒有人應。於是他也懶得再敲,直接開門走進去。
門剛打開,屋內昏暗,還沒等他走進去,濃郁的酒氣就撲面而來,他甚至被嗆得抬手遮了一下鼻。
「言郗?」孫浩然邊喊邊把燈打開。
燈打開來的瞬間,他有些傻眼。
空酒瓶橫七豎八倒一地,地毯邊上還有一灘泡著玻璃渣的深紅酒漬,那米白色的地毯已經被酒水染得慘不忍睹。
而在這塊慘不忍睹的地毯上,癱著一個慘不忍睹的人。
雖然他這兄弟此刻確實是有些目不忍視,但孫浩然還是慶幸,至少人身是安全的。
地毯上的人身上的西裝已經看不出高定的原貌,本該梳理得體的頭髮散亂地落下來,被搭在眼睛上的手臂壓掉了半截,嘴唇乾裂蒼白,鬍子拉碴,除去還在起伏的胸膛,這副完全沒有生機的模樣很像一棵等待腐朽的垂死枯木。
孫浩然再一次無聲息地嘆了口氣,避開腳下的酒瓶,走過去蹲下,把紀言郗攥在手裡的酒瓶拿開。
但他扯了兩次才扯出來,他扯出來的那一瞬,紀言郗偏了一下頭,乾裂的唇也跟著蠕動了一下,應該是念著什麼的,但沒有發出聲音,加之唇形太輕,孫浩然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