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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3:42 作者: 留春令
    慕容府原先門庭若市、車馬盈門的景象一去不返。棲月湖上的荷花雖依舊綻放,昔日「棲月碧荷」的盛景猶在,但賞荷宴卻再也沒有人提起了。府里的下人全都低眉斂目,一片哀色,沒有人敢說笑打諢。大家做事時更是加了一萬倍的小心,誰也不敢提老爺和大小姐有關的半個字,這如今成了府里的大忌。

    御風眼瞅著主子整個人逐漸消瘦下去,鬍子連著幾日沒刮,看上去潦倒粗疏,和原先那個氣宇軒昂、丰標不凡的大將軍相去甚遠。雖然皇上對主子賜予了無上的嘉獎,但主子卻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這些天,他跟在慕容琅身邊,凡事慎之又慎,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惹主子不開心。可是有件事已經在他這裡捂了一天了,他擔心再耽擱下去,只怕會誤事。好幾次他都想上前回稟,但主子失魂落魄地樣子反覆將他勸退。「這可如何是好?」他皺著眉,下意識地揉搓著雙手,小聲嘀咕道。

    「御風,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慕容琅坐在椅中,突然出聲道。

    「啊!哦!」御風被主子的話驚得一愣,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小動作全被主子看在了眼裡。他趕忙回道:「回稟主子,昨兒個,謝鴻大人家裡原先跟著謝七公子的小廝八角過來了一趟,說他家服侍蘇……陳姑娘的丫鬟茯苓,讓他為陳姑娘向您遞個話……」

    「遞話?」慕容琅看向御風,用手輕捶著額頭道:「遞什麼話?」

    「八角說,陳姑娘明日就要回庵里去了。她知道慕容府遭逢不測,您心情不佳,所以就托下人來告知您一聲。八角還說,陳姑娘明日一早就動身,讓您不用過去送行。」

    「她……她要走了?」慕容琅手裡一頓,像是沒聽清御風說的,再次確認道。

    御風點點頭:「嗯,是。」

    「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還是說……」慕容琅抿了抿唇,問道:「還是說,她不打算回來了?」

    「這……屬下不清楚,八角沒說。」御風坦言道:「不過聽說皇上賜給陳姑娘的宅子都閒置了,她只過去住了一日,隨後就搬去了謝鴻大人的府上。屬下想著,她或許不喜歡京城吧,畢竟這裡是她家被滅門的地方,而且她一直住在庵里,想來也住不習慣……」

    御風自顧自地念叨著,慕容琅心裡陡然一空。伴他一起長大的慕容琬走了,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陳墨語也要走了……他最在意的人一個個地離他而去,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看我這腦子!」御風突然怕了一下腦袋,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跟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絲帕包裹的東西。他雙手捧到慕容琅眼前,道:「主子,這是陳姑娘讓八角轉交給您的。」

    慕容琅接過,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把匕首,正是陳墨語一直帶在身邊、防身用的那把,也是她曾經用來刺殺他的那把。

    「八角有說什麼沒有?」慕容琅抬眼問道。

    「沒有,八角什麼都沒說。」 御風搖了搖頭。

    「她的意思是,將我們兩家之間的恩怨化干戈為玉帛麼?」慕容琅心裡揣測著。「好,你退下吧……」片刻之後,他淡淡地道,隨後沖御風揮了揮手。

    「可是主子,您真的不打算去見陳姑娘一面麼?」御風急忙問道。他原以為主子聽到這個消息,會立即起身奔去謝府,但沒想到,主子竟然這麼平靜,平靜得幾乎有些不正常。

    「見她一面,然後呢?」慕容琅反問道,既是問御風,也是問他自己。他和她是沒有然後的。

    御風無奈地嘆了一聲,轉身出去,關上了房門。

    慕容琅握著陳墨語的匕首,走到壁櫃前,打開了櫃門。壁櫃中的一處暗格里,在華美的錦緞上,放著一個雲山藍色的香囊,一件被扯破的舊衣,還有一隻用朔州衛地牢中的稻草編成的小狐狸。這些都是他悉心收藏的、與她有關的東西,沒有一樣值錢,但對他來講,卻樣樣都如珍寶。

    在離開朔州衛之前,他預感此行恐會耽擱許久,便特意將這些私密之物打包裝箱,跟他一道帶回了玉京。此時睹物思人,慕容琅心中感慨萬千。每一樣東西,都鎖定著他的一段回憶。儘管當時的場景沒有一個是令人愉悅的,但現在回想起來,他的唇角總會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他將匕首珍重地放到暗格之中,輕輕合上了鎖扣。

    在另一處的暗格內,放著一塊床單。那是程玉姝的落紅,也是他一生的歉疚。為了這份歉疚,他願意承擔起應有的責任,他沒有別的選擇。慕容琅磨搓著床單,眉頭緊鎖。也許是心情沉鬱,也許是不想面對兩人即將成婚的現實,程玉姝回來這麼久,他始終沒有去看過她。

    這一夜,他直到丑時才睡下,但寅時便起了身。他沐浴更衣,剃鬚淨面,命御風取了件熏過香的衣袍為他穿上。雖然他眼下的烏青甚重,但一番梳洗下來,整個人的神采恢復了七八成,打眼看去,又是那個丰神俊朗、不可一世的英武將軍了。

    御風小聲嘟囔,主子到底放不下陳姑娘,嘴上說著不見,可這不還是驅馬向著謝府而去麼?但他沒想到的是,慕容琅在離謝府大門十丈開外就停了下來。待命他拴好馬後,只遠遠地站在那裡看著謝府門前的動靜,並沒有上前一步……

    第185章 流言四起

    天剛蒙蒙亮,路上行人寥寥,只有掃街的老夫揮著掃帚,清理著地上的髒污。掃帚刮擦地面,有規律地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惹得尚未睡醒的御風接連打了好幾個呵欠。偶有灑水車穿行而過,打濕了青磚地面,整條街發出清新又帶有潮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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