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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3:42 作者: 留春令
謝啟暄以為是慕容夫人擔心慕容琅的安危,便勸慰了幾句,隨後開了個補血理氣的方子,讓她照方好好調養就可。慕容夫人向謝啟暄道過謝,便讓何媽媽帶他到偏廳吃茶去了。
謝啟暄與何媽媽走後,慕容夫人將花廳內的丫鬟小廝也打發了出去,廳內只留下她與嚴愷二人。
「嚴副將,今日我將你請到府中,是有一事相求。」慕容夫人強撐著身子,對嚴愷道。
「夫人有事儘管吩咐,將軍走前曾有囑託,夫人的事便是將軍的事,在下自當盡力照辦。」嚴愷拱手嚮慕容夫人恭敬地道。
一炷香之後……
嚴愷從廳中退了出去。何媽媽在廳外候了多時,她剛才吩咐人照著方子去藥鋪抓了藥,現下已經熬好了一副。待嚴愷前腳出去,她便端著藥碗走了進來。隨她一同進來的,還有來給慕容夫人送早飯的丫鬟。
慕容夫人坐在椅中,神情委頓。她今早自從起來,一直到現在粒米未進。剛才和嚴愷的一通說話,又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氣力,眼下連喘氣的勁兒都快沒了。何媽媽見狀,趕忙放下藥碗,對丫鬟道:「趕快伺候夫人用飯。」
慕容夫人雖然沒有胃口,但她知道接下來還有件大事要辦,她必須撐到最後。於是,她由丫鬟伺候著,用了些飯食。待漱了口,又在何媽媽的服侍下,喝完了碗中的湯藥。
臉上有了些紅暈,身上恢復了點氣力,慕容夫人示意丫鬟退下,繼而對何媽媽吩咐道:「何媽媽,你去叫秦伯過來,我有話問他。」
「夫人,您忙了一早上,不如先好生歇一會兒。有什麼話,晚點兒再讓秦伯過來回也是一樣。」何媽媽好心勸慰著道。
慕容夫人搖了搖頭:「你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那……那請夫人稍等,老奴這就去。」何媽媽一臉憂色,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她知道今日夫人心情不佳,身上又還病著。自己若是不小心惹她生氣,恐怕會更加傷了她的身子。
秦伯一早起來,就莫名地覺得心慌意亂,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起來沒個章法。他以為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正打算忙完手裡的活兒,就到在床上眯一會兒。哪知還沒等他躺下,何媽媽就過來了,還帶來了夫人吐血的消息。
秦伯一聽就慌了神兒,跟著就要去醫館請大夫。何媽媽一把拽住了他,說嚴副將帶著謝醫官過來,給開了個方子,夫人喝過藥,人已經好多了,此刻正在花廳里等他,說有事要問。秦伯心裡全是慕容夫人,根本沒多想為何嚴愷來了府上他卻不知道,只顧著跟何媽媽著心急火燎地來到花廳。
慕容夫人見他們二人進來,推說自己想吃燕窩了,府里的廚子做得不好,讓何媽媽親自去灶房給她燉上。秦伯則悄悄打量慕容夫人,見她氣色還好,並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嚴重,總算是放下了心。他垂手躬身,等著問話。
慕容夫人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老奴。他還在十幾歲時,就來到了慕容家,比自己進府的時間還要早。幾十年間,他一直跟在慕容狄身邊鞍前馬後。慕容狄一說起他,便會用「忠心耿耿」四個字來形容。後來慕容狄故去,他本可以告老還鄉,但卻執意要留在府里。恰好當時的管家家中出了事,於是,他便將管家的差事接手了過去。
這麼些年過去了,當年那個手腳麻利、說起話來還會臉紅的鄉下小伙子,如今已是滿頭白髮,皺紋橫生,連背都挺不直了。慕容夫人不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容顏已逝,人近黃昏呢?
「夫人,」秦伯見慕容夫人像是出了神,一句話都不說,心裡略微起了毛躁。於是,他便開口問道:「您叫老奴來,可是有事?」
慕容夫人正專注地想著往事,聽到這一聲喚,才回歸了理智。她正了正神色,面無表情地問道:「秦伯,你在慕容家已有幾十年了。憑心而論,這幾十年裡,我與老爺待你如何?」
秦伯怔愣了片刻,他不明白慕容夫人怎麼突然沒頭沒尾地說起了這個?但見夫人不容怠慢的眼神,他只得拱手,恭謹地回道:「老奴年少時就進了府。雖說只是一個下人,但老爺和夫人一直對我寬仁有加,待我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即便我犯了錯,也從未被過分苛責。就連我娶妻,老爺和夫人都是給我雙倍於其他下人的封賞。老奴對慕容家的恩情沒齒不忘,願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老爺和夫人!」
「沒齒不忘!做牛做馬!你說得這些可是真心話?」慕容夫人面若冰霜。
「自然是真的。夫人面前,老奴不敢說謊。」秦伯發誓般地道。
「那你看看這個,你怎麼解釋?」慕容夫人說著,從袖中掏出了那封信。
秦伯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汗,隨後雙手接過信紙,一字一句仔細看著。廳內靜得出奇,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頭上掉下,落到信紙上,將字跡暈染開來。他捧著信,手越來越抖,頭上的青筋跳得狂亂,幾乎要將頭皮撕裂開來。只聽「噗通」一聲,只見他兩腿一軟,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慕容夫人本還疑心信中所述之事的真假,但見秦伯這副不打自招的模樣,當即就全明白了。她的心像是被鐵鏈用力絞纏一般,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手捂著心口,顫聲質問道:「虧你還說我和老爺對你寬仁有加,恩重如山。你就是這麼報恩的?你……你……你還是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