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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3:42 作者: 留春令
這讓她一下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如果母親還活著,想來也應該是慕容夫人這樣,既雍容華貴又嫻靜柔婉。自己若是受了什麼委屈,或者有什麼心事,一定會說與母親聽,而後再在母親的懷裡撒嬌,永不滿足地享受著母愛的寵溺。
她本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此刻卻被慕容夫人的哭聲感染,什麼都說不出來。隨後,鼻子突然一酸,竟也跟著落下淚來。
慕容琅見狀,上前勸慰母親道:「母親,莫要太傷心了。您不是來看蘇姑娘的麼,怎麼反倒哭起來了?」
慕容夫人聽了,旋即用帕子擦了擦淚,說道:「我一見這孩子,就想起了當年的事,就控制不住……」
她伸手握住蘇墨的手,殷切地說道:「好孩子,慕容家以前愧對陳家,以後我會傾盡所有彌補。等回了玉京,你就搬到府里來住,慕容府就是你的家。我會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來疼。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千萬別見外。」
手上傳來的溫熱順著血脈一直傳到了蘇墨的心裡。剎那間,被她壓抑了多年的思親之情如山崩地裂,排山倒海地向她襲來。當她聽到慕容夫人說到「家」,說到「當做親女兒」,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積鬱的悲苦,眼淚如同潮水衝破了堤防,「哇」地一聲失聲痛哭出來!
哭聲中是對父母訴不盡的眠思夢想,是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是無數個日夜的擔驚受怕……蘇墨將臉埋在慕容夫人的手中,身體因慟哭而不住搖晃,看上去就像一隻小舟在暴風雨的汪洋中上下顛簸,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好孩子,你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慕容夫人忍不住起身,心疼地將蘇墨摟在懷裡,兩人哭成一片。慕容琅第一次見到蘇墨如此脆弱的一面,不覺亦濕失了眼角。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屋內的哭聲才漸漸止了。許是因為被巨大的哀傷抽乾了氣力,慕容夫人腿上一軟,險些摔倒。慕容琅立即將她扶住,勸她道:「母親,咱們來的時辰不短了。明日蘇姑娘就要隨我一同啟程,想必還有許多東西需要準備,咱們不如先回去。以後有機會您再同她敘話。」
慕容夫人神色萎靡,想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所致。蘇墨見狀,頗為後悔剛才的失控。她知道今日不便再多說什麼,便抹了臉上的淚,道:「夫人,都怨我,惹您傷心了。您早些回去歇著,保重身子為要。」
慕容夫人當真有些倦了,比起身體的疲累,更重要的是往事太過沉重,而她的心再也經不起更多的磋磨。她輕輕地拍著蘇墨的肩膀,囑咐她好生休息,隨後便扶著慕容琅的手臂,緩步向門外走。
哪知,還未到門口,她仿佛想起了什麼,腳步突然一頓。隨即,她轉過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蘇墨和慕容琅見狀大驚。
「夫人!」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
慕容夫人用力推開慕容琅攙扶她的手,對蘇墨哀求道:「蘇姑娘,這次你同琅兒一起去韃靼,作為琅兒的母親,我是萬般不放心的。我害怕……害怕……你再傷了他。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琅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好不容易止了哭的慕容夫人再次聲淚俱下,她捶著胸口道:「你若是,若是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儘管朝我來便是,我絕無怨言。還請你千萬放過琅兒,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慕容氏一族來世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還請你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
她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一口氣沒倒上來,兩眼一閉,就昏了過去。情急之下,慕容琅一把將母親抱起,就向門外走。蘇墨不放心,想要跟上去,然而慕容琅卻道:「這個時候你暫時別露面了,我來處理就好。」說罷,快步走了出去。
「御風,去把謝七叫來!快!」他對守在門口的御風道。
御風見慕容夫人被主子抱在懷裡,人事不省,二話不說,立刻朝謝啟暄的屋子飛奔過去。
蘇墨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
知州府。
「胡鬧!」程卿筠「啪」地拍了下几案,從椅子上「騰」地站起,對程玉姝道:「逸之此去韃靼是有要事在身,帶上你成何體統?如今你也算是慕容家的半個兒媳,不說循規蹈矩,端莊持重,反而比以前更加任性了。這要是讓父親母親知道,定會說你丟了程家的顏面。」說罷,他指著雪葉,道:「身邊的丫鬟不說規勸,反而由著小姐亂來,一會兒自己去回稟管家領罰!」
燈火下,程卿筠神情嚴肅,像是在升堂審案一般的威嚴。
雪葉嚇得趕快跪下,顫聲道:「奴婢知錯了。還請大人息怒!」
其實說起來,程卿筠也很無奈。前陣子慕容琅被人下藥,知州府被圍,接著文公公和梁義又被抓,好好的朔州弄得人仰馬翻。他這個知州一面要處理州府的政務,一面又聽說幾個臨近州府的知州都在看他的笑話,說他到底是從安逸的蜀地過來的,以為朔州也是好玩的呢,弄得他著實鬱悶了好久。
這陣子好不容易消停了,他又借著慕容琅和程玉姝訂婚,拉攏了與其他州府官員的關係,剛感覺可以鬆口氣,哪知這位平時最是知書達禮的妹子,卻開始「作妖」。程卿筠只覺得頭疼。
程玉姝雖然料到大哥聽說自己要跟著慕容琅同行會是這個反應,但還是被他的怒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