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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33:42 作者: 留春令
慕容琅心下存疑,但神色很快恢復如常。他吩咐下人備水,沐浴後換了身家常便服,又將頭髮散開,只在頭頂處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一小簇。行動間,髮絲隨風飄逸,散發出淡淡的松木香氣。剛才舞劍時的殺氣已消失不見,只留一襲世家公子的風流華美,溫潤如玉。
他正閒坐椅中翻看著兵書,只聽有人輕輕叩門。
「進來。」他隨口道,目光依舊落在書上。
一個小廝打開門,走進來向他行了一禮:「二公子,夫人著小的過來,問您今晚是否得空?要是得空的話,夫人想請您過去敘話。」
慕容琅聞言,放下書,抬眸對他說道:「你且回稟母親,我稍後就去。」
「是。」小廝聞言行禮退下。
……
裊裊青煙自紫金香爐悠然飄出,檀香滿室。供案上一尊和田玉雕的釋迦牟尼佛坐像寶相莊嚴,慕容夫人正跪在佛前慢捻佛珠,默默誦經。
這是一位年逾四十的婦人,身著絳紫色緙絲如意雲紋錦裳,儀態端莊嫻雅,氣質溫柔和婉。她的發間已染霜雪,雙頰略顯豐腴,眼尾處生了些許皺紋,眉宇間似有愁容不散。見到慕容琅進來,慕容夫人便止了誦經,由丫鬟扶起來,緩步走到一張黃花梨雕雲紋羅漢床邊坐下,隨後道:「琅兒,過來坐。」說著,便指了指一旁的青鸞牡丹團刻紫檀椅子,示意他坐下。
慕容琅向母親請安後方才落座。丫鬟為二人奉了茶,隨後躬身退下,將門關上。屋內只剩母子二人。
慕容夫人看嚮慕容琅,緩緩說道:「琅兒,有件事為娘已思慮許久,趁你此次回京,想與你做個商量。」
「母親,您有話請講。」慕容琅恭敬地回道。
「為娘想說的,便是你的親事。」她看嚮慕容琅,無奈地嘆了口氣:「唉……你早就到了該訂親的年紀,如今莫說親事未定,身邊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難免府上的丫鬟會起一些歪心思……」
她頓了頓,面色微窘,道:「那個晚香,原也是個規矩的丫頭。我看她聰明靈巧,手腳麻利,才留在身邊伺候。這幾日聽何媽媽說,常聽見她在丫鬟中提及你,擔心又如此前的翠柳那般,我這才加以留意。今日她去給你送參湯,故意弄污你的衣衫,藉機糾纏。若不是我提前安排了幾個丫鬟小廝在門外看著,她無可抵賴,怕是還有好一通掰扯。」
翠柳是多年前伺候慕容琅的一個丫鬟。一次趁他酒醉,竟自薦枕席,將自己脫得只留一個肚兜,爬到慕容琅的床上,妄想在他意亂情迷之時,藉機勾引,兩人行了男女之事,以後便可做個通房,甚至抬個姨娘。
幸而御風發現及時,還沒等她將被子蓋好,就像拎小雞一樣給她拎了出去。御風最痛恨這種用下作手段污主子清白的奴才,便也不讓翠柳穿上衣服,就那麼著給她捆了,扔到後院柴房。
慕容琅酒醒後得知此事,面無表情地命御風給翠柳餵下兩倍份量的媚藥,將府里所有小廝叫到柴房,看她發春時的賤浪模樣。隨後,他又命下人將自己寢室的床榻、被褥等等,凡是翠柳碰過的衣飾器具全部燒掉,甚至屋內的地都用水擦了五遍。翠柳羞憤不已,上吊自盡。
自從這件事後,慕容琅清退了身邊所有丫鬟,全部換成小廝,府里也許久沒有丫鬟再敢對慕容琅做不應有的肖想。
此刻,聽母親說完,慕容琅清俊的臉上頓生冷意,聲音里透著寒氣:「若不是念在晚香是您的丫鬟,只怕此刻她已經去見閻王了。」
慕容夫人是知道這個兒子的,為人冷僻,性情孤傲,因常年征戰,會有一些狠辣的手段,故而對他的話並不意外。她接著道:「雖說你父親剛剛故去半年有餘,此時談論此事不合禮數規矩,但你這些年一直領兵在外,甚少回京。而你父親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親事……」
慕容夫人眼角蓄淚,她頓了一會兒,又道:「幾日前,你長姐從宮裡來信,信中提及一月前曾見到程大人家的四小姐程玉姝,隨母親給皇后娘娘請安。這位程家小姐才貌出眾,且一直心儀於你。你父親在世時,也曾有意與程大人府上結親。你看……」
慕容琅不以為意,看向母親言道:「母親,琅兒知道您是為孩兒著想。不過,現下孩兒並未考慮娶妻。」
慕容夫人像是對兒子的回答早有預感,嘆了一聲道:「……這麼多年,每次說到親事,你總是這句話。」她默了片刻,隨後小心翼翼地問:「琅兒,你莫不是……已有心儀之人?如若有,即使家世地位不如咱們,也不要緊,只要心地善良、知書懂禮就是好的。」
「母親說笑了,我何曾有什麼心儀之人。」慕容琅搖搖頭,疏淡地說道。
窗外,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屋內的氣氛有些僵滯。慕容夫人見狀,又將語氣軟了幾分,試探著道:「既然如此,不如趁你在家的這段時日,母親安排你與京城幾位世勛貴族家的小姐相看相看。如有合意的,可先口頭定下來。待等除了孝,再過禮。」
見慕容琅遲遲不答,她又補充道:「母親也是想早日看到慕容家香火延續,以告慰你父親的在天之靈。」
慕容琅心知今晚如不答應,估計是不能回去睡覺了,便無奈地道:「您既如此說,想必是已經有了打算?」
慕容夫人見他有所鬆動,心知此事有了轉圜,微微一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這些日子府里的荷花開得正好,我打算邀請幾位家中有適齡小姐的貴族女眷前來賞荷。你可願意?」